劉焉高踞大廳入口,低頭俯視站立在大廳前最下一級台階前的夜羽,臉上往日的雍容消失殆盡,取而待之的是森然的鐵青色,噴火似的雙眼。
“翔實是來看老夫笑話嗎?”劉焉不怒反笑,分明是心中怒火達到及至的緣故。
他竭盡全力,布置兩年之久,為的就是消滅賈龍勢力,好有朝一日能夠獨攬益州軍政大權,做個名副其實的益州最高長官。
天下紛亂已現,中原狼煙滾滾,但一切都與他劉焉無關。
隻要安穩地守在益州一隅,僅需派遣小股部隊駐紮在中原入蜀的門戶子午穀,還有荊蜀交界的永安,他就可以冷眼觀看中原群雄相互爭鬥,彼此之間一點點地消耗實力,到時再收漁翁之利。
如此豈不美哉。
但夜羽卻破壞了他的全部計劃。
眼下張魯已經占據漢中郡,每過一天他在漢中郡的地位都會增加一分,終有一日會對自己造成巨大危險。
而賈龍,也在這場騷亂中下落不明,同樣意味著其可能已經逃出成都城,趕往犍為和任岐彙合。
兩年計劃,今朝竟然一敗塗地結果隻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而已。
“夜羽不敢!”夜羽笑地好開心,讓劉焉感覺自己心如絞痛。
劉焉雙拳緊緊握攏,就連指甲陷入掌心肉中都不自覺,冷聲喝道,“如此,翔實在幫助張魯逃脫之後,再回來見老夫,又是什麼意思?”
夜羽抬頭注視劉焉噴火似的雙眼,不溫不火,慢條斯理地回答道,“眼下我入蜀之事即將告一段,隻要再達成最後兩件事後,即刻就會起身返回中原,所以,臨行前想與大人先道別,日後卻不知道何時才能夠與大人再次相會,唯有在心中思量大人風範,不甚唏噓……”
劉焉身後的黃權隻覺得自己渾身雞皮疙瘩掉落一地,對於夜羽如此難得一見的,一本正經的阿諛態度倍感驚訝,定睛細看之下卻驚訝地發現夜羽嘴角不易察覺的那抹笑意,這才知道夜羽不過是借助這種方式緩和劉焉的不滿情緒。
“此人果然能夠隨機應變,能人所不及!”黃權心中暗凜,思索起夜羽入蜀後,麵對的每一次事件時,都能夠以最快的速度想出最佳應付方案,確實有過人之處。
在這方麵與夜羽相比,自己雖然負有穩重之名,心思靈活卻遠遜於他。
而看夜羽在成功協助張魯逃離成都城後,依然折身返回,在明知道劉焉此時必定盛怒難耐的情況下,依然能夠不動聲色侃侃而談,毫無畏懼之意,如此沉著,誰又會隻認為夜羽隻是一個並不穩重之人。
劉焉終非常人,初時聽到張魯賈龍兩人悉數逃脫的消息後,一時之間心情激蕩,才會怒氣衝衝,但緊接著心中念頭轉動,早已經在思索著如何應付眼下殘局。“任翔實三寸不爛舌能夠說白顛黑,仍舊無法改變破壞老夫全盤計劃的事實。翔實既然自己送上門來,老夫自然不會辜負你的這番心意。”
夜羽眉毛輕揚,恭身道,“夜羽此來,是為漢中與益州大人的結盟一事!”
黃權心中暗忖夜羽你終於點到了正題。
劉焉殘酷一笑,冰冷道,“張魯既得漢中時日未長,老夫自信絕對能夠以雷霆之勢,攻破漢中,將之重新置於老夫治下。”
“如此這般!”夜羽淡淡道,“夜羽隻好回去告訴張魯,讓他與賈龍正式結盟,以抗大人哩!”
劉焉臉色大變,雙手輕輕一拍,森然道,“若讓翔實在成都城中如此輕易地來去自如,老夫這張老臉該往哪裏擱?”
一隊隊手堅利器的精裝士兵,從四麵八方奔走而出,片刻間將整個前院擠地水泄不通。
“我若回不去了,張魯自然知道接下來該采取怎樣的措施!”夜羽低嘿一聲,冷笑道,“大人勿要嚇我,須知我這種人一向膽大妄為,大人此招又對我怎會生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