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夏侯淵口中得知,曹操正緊率步兵跟隨其後,不過一日的路程。同時夜羽也知道了曹操親自下達的驚人命令,“凡攻陷一處徐州沿路城鎮,立即下令盡情屠殺,絕不留下任何活口。”
夜羽聽到這個預料之中的命令,還是忍不住臉色大變。
“夫伐罪吊民,古之令軌;罪謙之由,而殘其屬部,過矣。”
這是東晉史學家孫盛對曹操此事的評價,“過矣”兩字,既說這完全是曹操的過錯,也有表示曹操所為,確實過分,超過了人們認知底線的意思。
夜羽匆匆而別夏侯淵,馬不停蹄地趕到曹操駐紮的營地。
曹操聽說夜羽到來,親自將夜羽迎至主營。
夜羽觀察曹操的神色,隻見他滿臉掩飾不住的悲痛之色,顯然仍舊沉浸在失去父親的哀傷之中而無法自拔。
此次與曹嵩一道遇害的家人甚多,其中還包括曹操的親弟曹德,以及另外數名族人。
曹操將夜羽迎入主營,隨即露出疲憊神色,充滿血絲的雙眼驀然濕潤,顫聲道,“為兄本意是想接老父至兗州,一是以享天倫,二是將翔實介紹於他老人家,誰知道卻害了老父。”
夜羽黯然答道,“我終是遲了半步。”話落後不由地輕歎一聲。“大哥可已知道,此事究竟是意外,還是遭人故意謀害?”
他原本以為因曹操還未成為兗州刺史的時候,就派人迎接其父至東郡,有可能會挽回這場悲劇,誰知道造世事弄人,結果曹嵩竟然以徐州黃巾軍的行為異常為借口,而拒絕立即動身,赴東郡與曹操相聚;等而青,徐兩州黃巾軍進入兗州境內,並且被曹操所平息,這才在曹操送言再次遣人護送的情況下,施然然地趕赴兗州,最終仍舊在徐州境內被殺身亡。
曹操臉上閃過一絲怨恨之意,雙手擊桌,寒聲道,“無論如何,此事與陶謙老匹夫都難逃關係。此仇不報,我何以為人?翔實來地正好,你與我一道擊破徐州,取陶謙性命,為我父雪恥。”
夜羽緩緩搖頭。
曹操臉色大變,雙眸射出陰森味道,澀聲道,“翔實為何不助大哥一臂之力?”
夜羽苦笑道,“我本是想勸說大哥放棄這次軍事行動,不過現在知道大哥無論如何都不會聽從我的建議,因而就此做罷……”
曹操不由地冷笑一聲,嘴角露出殘酷之意,反問道,“翔實是否也想和兗州那班迂腐的士人一樣,舉經論典地要和大哥探討什麼陶謙匹夫雖然有謀害我父親之意,但實情一日不知,我終究是無法向陶謙出兵,隻因這樣不符仁義,隻是師出無名?夠了!大哥對這套早就十分厭煩,翔實勿要讓我生惱……”
夜羽神色驀然一正,道,“我也知大哥心意,希望能夠替伯父報仇,隻是,哎!我想說,現在進攻陶前的時機有些不對。”
曹操臉色陰沉,點頭道,“翔實繼續說下去。”
夜羽道,“昔年楚漢爭雄時,霸王獲高祖家室,於戰前立高俎,置太公其上,告漢王曰,‘今不急下,吾烹太公。’高祖答曰,‘吾與項羽俱北麵受命懷王,約為兄弟,吾翁即若翁,必欲烹而翁,則幸分我一桮羹’。”
曹操低嘿一聲,並不做答。
夜羽繼續道,“大哥既然走上稱雄天下的道路,自需以一顆時刻保持冷靜的心態麵對任何事情,即使家人的不幸也不能左右你的感情。”
“大哥熟知兵法,自當知道感情用事者,乃是身為將帥的大忌!”
曹操鋼牙緊咬,恨聲道,“父慈子孝!此乃人倫,不可忘!”
“本朝曆代天子,全部提倡以孝為本,我身為人子,若連自己父親的仇恨都無法得以雪恥,那麼又有何麵目,去麵對祖宗,麵對天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