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裏的北京,氣溫能達到零下二十多攝氏度,幾乎可以說是滴水成冰。
德勝門外,李明峰穿著錦襖,戴著暖帽,看著已經整裝待發三千常勝軍。
“嘿嘿!”李明峰麵帶譏諷的自嘲道,“看來我確實是不自量力啊!”
李明峰這次出京到保定赴任,竟然沒有一個朝中官員來送,由此就可以看出李明峰處境之艱難。
可笑的是,老李以前還一直自認為可以和鬼子六抗衡,現在一瞧,滿朝文武,即便不是‘恭王黨’的人,也對李明峰沒有絲毫好感。就憑這種人望,如何能和一呼百應的恭親王抗衡?
“走吧!今天你們不來送老子!以後老子讓你們跪著出來迎!”李明峰低聲說道。
聲音雖然不大,但是旁邊的劉銘傳、蔡宜群、吳長慶、陳星翰四將卻都聽到了。
“對!下次回來老子非要將那阿納布打上三百鞭!”劉銘傳恨恨的道。
劉銘傳和吳長慶被九門提督衙門的士兵在醉仙樓擒住,關進去之後,被阿納布唆使的士卒狠狠的教訓了一頓。
幸虧後來陳星翰帶人到崇文門鬧事,讓九門提督衙門的人知道了他倆不是好惹的,否則的話,他倆即便能從衙門裏麵出來,也得落下個殘疾。
“走!咱們還得靠自己的人馬打江山,政治這個東西,老子還是不玩了!”李明峰一撥馬頭,就準備率軍南下。
正在這時,忽然聽到遠處馬蹄聲急響,李明峰轉頭一瞧,從北京方向跑過來十幾騎。待的跑的近了,這才看清楚,原來是一個太監帶著十幾個身穿黃馬褂的禦前侍衛。
到了近前,李明峰仔細一瞧,這太監二十餘歲年紀,白淨麵皮,無須無喉結,但是長的卻頗為俊秀。
縱馬到近前之後,太監一勒馬韁,停住了馬,高聲道:“直隸總督李明峰何在?”
老李拱了拱手,道:“在下正是!公公有何貴幹?”
太監道:“灑家來傳太後口諭!”
李明峰聞言,立刻下馬跪拜,陳星翰、劉銘傳等人也緊隨其後,跪伏於地。
太監也下了馬,清了清嗓子,道:“這次李督出京,東太後賞朝珠一盤,西太後賞大東珠十顆以作慰勞!”
李明峰謝恩完畢,太監走到老李近前,拉了拉老李的袖子,示意他到無人處說話。
李明峰會意,和太監向外走了二十餘步。看到離眾人已經有了十幾米的距離,兩人這才站住。
“這位公公如何稱呼?”李明峰先開口問道。
“灑家安德海,現在儲秀宮任職,李督是當朝一品,叫灑家小安子就行了!”太監尖聲說道。
“安德海!”李明峰心中一驚,暗想:“這安德海在曆史上可不是什麼好鳥,比李蓮英差遠了。李蓮英一生謹守奴才本分,絲毫不敢越軌,但是安德海卻是依仗著慈禧太後的恩寵而囂張跋扈,橫行至極!
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現在我還是得謹慎著點,別得罪了他!否則,沒準哪天他就咬我一口。”
“安公公!你可不要客氣了,咱倆年紀相仿,以兄弟想稱便可!”李明峰滿麵笑容的道。
“不敢!不敢!”安德海笑得都合不攏嘴了。
李明峰是什麼人?太子太保!直隸總督!他呢?隻是個伺候人的太監,別說當朝一品的直隸總督了,哪怕是街上的老百姓,對他都瞧不起的很。現在看到李明峰對他如此熱情,安德海對這個第一次見麵的總督大人心中頓時就產生了幾分好感。
“李大人,東太後和西太後讓我給你帶個話,她們說,這次的事情,都是六王爺辦理的,她們也無能無力。等到兩宮太後掌握朝政以後,一定再將您調進京城!”安德海說道。
在清代,疆臣不如京官,即便是疆臣第一的直隸總督,排位也在六部尚書之下,更遠不如三公和大學士尊崇。
李明峰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兩宮太後的苦心,現在兩宮太後和宗室勢力達成了妥協,各自劃清楚了權力界限,李明峰隻能遠離政治中心。
“至於您的折子,兩宮太後都看了,東太後親口說,隻要時機合適,這幾件事情都好辦!西太後也親口許下,三個月之內,定然會安排好山東的事情。”安德海又道。
李明峰臨走之時,給兩宮太後遞了密折,將宋慶的事情講了一遍。提出希望能將宋慶發回山東任實職總兵。而且又提到要想製衡恭親王,非要啟用杜翰、焦佑瀛不可,這兩人不但資曆高,而且和奕水火不相容,是牽製奕的最佳人選。
看了李明峰的奏折,東太後認為十分在理,所以就全應下了。但是慈禧太後知道,起用杜翰、焦佑瀛沒有那麼容易,所以隻答應了宋慶之事。
李明峰是直隸總督,總管直隸、山東、河南三省軍民事物。論情論理,李明峰都有資格指定自己麾下的總兵。既然如此,慈禧太後就不如做個順水人情,同意了這件事。
李明峰聽安德海講完,連忙說了許多感謝兩宮太後的話,並且對安德海也讚頌不已,直誇的這個大太監哈哈大笑。最終,李明峰又取出兩萬兩銀子的銀票塞給安德海,才將這個瘟神送走。
安德海剛走,陳星翰過來拉了一下李明峰,低聲道:“林家的人來了!”
“何必壓低聲音?都是自己人,有什麼不能說的?”李明峰不解的問道。
雖然如此問,但是李明峰心中還是有幾分感動。畢竟滿朝上下都知道他和恭親王不和,林家的人能在這個時候來送他,是冒了很大的政治風險的。一旦被恭王黨知道,林家父子的仕途就算全毀了。恩……其實林家父子不來,不少人也知道林家和李明峰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