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隘？這是什麼意思？”
見李澤楷驚訝的模樣，孫曉薇搖頭笑笑，說道：“李嘉誠先生的公司確實具備強大的財力，他本人也確實是港澳和大陸各界人士爭相拉攏的人才，不過，比起長江實業已有的財力和他個人資產水平而言，事業本身的突出性卻不夠強。”
一時之間，李澤楷完全沒理解孫曉薇的意思，怔怔問道：“什麼突出性？”
兩人索性坐上了路旁的長椅，孫曉薇從他手中拿過一瓶未開封的果汁喝了一口，說道：“微軟，銷售操作係統；蘋果，銷售操作係統和電腦；埃克森美孚，石油銷售；福特，汽車；豐田，汽車；索尼，電子產品和電子遊戲。這些大企業僅僅專精一兩個領域，那麼，他們的市值是多少？年營業額與收入是多少？”
“但是長江實業呢？的確，貴公司在香港證交所的價格也是很高的，李嘉誠先生的財富也是世界級的，但問題就來了，貴公司是幹什麼的？”
“一說微軟，誰都是到它是什麼，一說美孚，誰都知道它賣什麼產品，那麼長江實業呢？”
見李澤楷陷入思緒中，孫曉薇接著道：“我能想到的回答僅僅是……everything，什麼都做。那麼問題來了，同樣的市值和年營業額，其他世界級公司隻專精一兩項，而貴公司卻是靠許許多多個細碎的產業拚到一起來計算的，那這公司本身的存在感到底在哪裏？”
話題一經打開，孫曉薇便也不嫌浪費口舌地大談特談了起來，畢竟李嘉誠的事業在她每一次重生裏都必然是存在的，而她能像教育人一樣把如此的看法說給相關人士聽，這種機會可是不常見的。
“說得形象些，我買一台電腦，我知道我在用IBM的產品；我使用一台電腦，我知道我在用微軟的操作係統；我買一輛雪佛蘭、一輛寶馬我知道它是通用汽車的，是寶馬集團的。那麼，堂堂長江實業那麼高的市值和年交易額，家父那麼多的財產……作為普通百姓，誰知道自己用到你們的產品了？你們公司的存在感到底在哪裏？”
“所以這就是狹隘性所在了，一方麵，公司整體是由大量細碎產業拚湊的，所以但凡單拎出一項具體產品，根本沒人知道它屬於你們；另一方麵，你們公司在地產行業的投資是很高，但就算再高，不也隻是在香江內部建一些寫字樓麼？有幾個普通百姓會關注哪棟寫字樓屬於誰？而且你寫字樓建得再多，不也隻是局限於香江內部嗎？”
見李澤楷徹底陷入沉思了，孫曉薇最後再說一句：“所以說，這就是我剛剛提出的狹隘性了。作為一個整體，你們很強，長江實業的市值已經達到世界級規模，但百姓對你們的強大隻能在港交所內感受到，而在日常生活中不能直觀理解。”
“比如說，你瞧瞧我成立的夢工廠。一個電影公司，就是拍電影，而且一部電影數千上億票房。隨便在街道上找一個百姓，誰不知道電鋸驚魂？誰不知道夢工廠？誰不知道夢工廠是拍電影的拍了電鋸驚魂？可以說，既有收入，又有足夠的存在感，而且是全球性的存在感。”
“但你們家族的長江實業呢？就算在港交所的市值再升一倍，它在市民生活中的存在感在哪兒？你們大力發展零售業、地產業，但就算讓整個香江百姓從生到死的一切都是在買你們的產品，那也是你們知道，普通百姓知道嗎？何況正如我所說，這隻是香江境內，貴公司的個體產品還沒有一個能走向世界，且能明確讓人知道那是你們家族的。”
“業界範圍內，家父確實非常強大，但真正的強大不應該是光讓業界人士知道你的存在，而是讓全世界所有普通百姓也知道你在做什麼。沃爾頓家族就是開超市的，開的沃爾瑪；洛克菲勒就是賣石油的，開創的標準石油和後來的美孚，至於建大學買球場等隻是隨手投資。”
“但長江實業呢？在什麼都做的前提下，就算你們的市值達到了和美孚一個等級的存在，也沒人知道你們是幹什麼的。再高的總價值，也耗不過被你們分割成無數個不起眼的小企業。”
“所以說，這就是國人投資的狹隘性所在了，明明長江實業的市值已經達到世界級的規模，卻完全沒有其他世界級企業的存在感！”
女孩就此說完了，開始咕嘟咕嘟地喝著飲料，默默聽著她的長篇大論，李澤楷緊閉著嘴巴，默默無語。
對於四年前才來美國留學的他來說，過去人生的十幾年裏都是在香江度過的，他更是親身伴隨著父親李嘉誠的創業路一路走來。可以說，隨著事業不斷進展，他的自信心至始至終都在膨脹著。太多的官商都在想法設法巴結李家，這實在無法不讓此時才二十二歲的李澤楷有飄飄然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