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曆任皇帝都對滿桂很信任,崇禎更是如此,他對滿桂信任有加。崇禎不讓遼東勤王大軍入城修整,卻允許滿桂所部入城,更在錢糧方麵極為大方。
作為一名蒙古移民的後代,從一名普通士兵,滿桂一路升到總兵(總兵是明朝最高的武將官職)的高位是絕無僅有的,因而滿桂對朱家感恩戴德,忠心耿耿。崇禎登基後,對滿桂青眼有加,處處提攜,滿桂更是點滴在心。
獨坐帳中,滿桂陰沉著臉默默思索著。對三天前,自己在大殿上說的那些話,滿桂追悔莫及,他不該火上澆油。他的一番話不但對不住袁崇煥,更把自己害了。
射進自己大營,帶有遼軍標記的箭頭,不是建奴離間,就是誤射,但自己卻因為對袁崇煥的怨氣未消而頭腦發熱,在大殿上質問袁崇煥此事,真太不應該了。
到了這會兒,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滿桂反躬自省方才意識到,實際上,袁崇煥無虧於他,他不該因為袁崇煥把祖大壽和趙率教排在他前麵而多所怨恨,更不該一怒之下離開遼東。
實際上,袁崇煥是他的保命符,但他又何其愚昧,竟然直到這一刻,直到死之將至才明白。大同軍的戰鬥力如何比得上遼軍,他在大同軍的威信又如何與袁崇煥在遼軍的威信相比?如果出戰,結果毋庸置疑,但不出戰,袁崇煥就是他的榜樣,何況崇禎有大恩於他,他又怎能不為崇禎效死?
咬了咬牙,滿桂把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站起身來,大喝一聲,傳下軍令。軍令傳下,京中一時雞飛狗跳,亂作一團,一群群兵爺幾乎跟搶差不多,把一車車酒肉載回了大營。
這一夜,滿桂大營中酒氣熏天,幾乎無人不醉。明日未時,滿桂下令拔營,大軍開駐城外。
當天夜裏,皇太極令八旗兵穿上明軍的服裝,突入滿桂大營。經過一場血戰,滿桂、孫祖壽力戰而死,黑雲龍、麻登雲被擒。
噩耗傳進皇宮,崇禎驚得魂飛魄散,癱在龍椅上一動也不能動。完了,全完了,勤王大軍走的走,亡的亡,京裏現在隻有衛戍部隊,如果建奴這個時候攻打京城,他就難保不學宋時的徽欽二帝,成為建奴的階下囚。
大殿裏沉寂若死,不知過了多久,吏部尚書崔承秀率先打破沉默。崔承秀聲淚俱下,懇請皇帝陛下以江山社稷為重,立刻遷都。
見皇帝對崔承秀的提議沒什麼不良反應,監察禦史李捷、田唯嘉、山東道禦史史範、通政使張光嶽等一幫人隨之跟進,附和崔承秀的遷都之議。
“朕決不遷都!”突然,一聲突如其來、撕心裂肺的嚎叫聲將跪在地上懇請遷都的幾位全都嚇趴下了,就是站在班列中的大臣也有幾位腿一軟,癱坐地上。
崇禎的情緒現在就跟輸紅眼的賭徒,一會兒萎靡不振,一會兒又亢奮到了極點,崔承秀遷都的提議不知觸到了崇禎的哪根神經,使他立刻就從極度萎靡過渡到極度亢奮。
偷眼看到皇帝盯著他們的雙眼布滿條條血絲,眼角幾欲瞪裂,山東道禦史史範的某些生理機能突然失去了控製。
崇禎情緒正亢奮,雙頰潮紅,大口喘著粗氣,突然,崇禎矜了矜鼻子,什麼味道?緊著者,騷臭氣味撲鼻而來,崇禎更加怒不可遏:“臣死君,君死社稷,自古皆然,可你們這群豬狗不如的東西卻在想什麼?你們貪生怕死,卻要朕學那南宋小朝廷,受天下人恥笑,還美其名曰什麼以江山社稷為重。哼,該死,來人,將這群豬狗不如的東西俱廷杖八十,而後打入死囚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