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自內心地講,羅瀕從沒認為自己是個好大夫。
他隻是在努力,或者說不得不,做一個竭盡可能稱職的好演員。
見到生命垂危的人就非得去救不可,與見到血液就會眼前一黑倒下,對他來說並沒有本質區別,都是對著哨子流口水的狗一般,無需也無法控製的生理反應。——如果冷靜下來仔細傾聽內心的聲音,羅瀕就會發現林修的生死對於自己來說根本就是無關緊要的事情。素昧平生。不知底細。甚至連那家夥的性格,都稱不上有多討人喜歡。
——這裏的哪個人都一樣。
——都是有可能會對自己,對司空造成威脅的人。是在必要的時候,就算把他們全部殺掉,也不可以眨一下眼睛的人。
……
即便這樣,在發現林修失蹤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站了出來:
“林修先生的病真的很嚴重,不及時治療的話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如果大家有在什麼地方看到他,請務必告訴我——”
但除去葉子回應了他一句“之前我在走廊裏遇到林修,他好像往門外去了”,就隻有楚墓的冷嘲熱諷:“說得好像這裏有藥似的。再說了,人家連最基本的水和食物都不在意……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你他媽說誰太監呢?!”
羅瀕倒沒生氣,一邊司空茂先急眼了。他的心裏微微一動,身體卻已率先橫在兩個人中間:“沒事沒事,他這人講話不一直這樣,又不是針對我來的。”
名偵探嘟囔著“鳥你就是脾氣太好”,小孩耍性子一樣,拉著他的胳膊往離楚墓遠些的地方走,末了又小聲補上一句:“我討厭那個人。”
看著他的樣子羅瀕就想笑,開口卻不知為何變成了歎氣。就在這時,葉子和葉淵兩人交談著什麼要往樓上走,司空茂看見了,雙眼噌地閃過一道綠光,丟下一句“你等會”,就快步追了上去。羅瀕看著他裝模作樣禮貌地和對方交談了兩句什麼,又灰溜溜地吐著舌頭回來,問道:“怎麼了?”
少年摘下棒球帽,湊到他的耳邊:“我接到一個任務,是搶周麗潔手裏的一個本子。那兩個人要去她的房間,我想一起,可他們不讓我去。”
“你這……太直接了吧。”羅瀕也壓低了聲音,口氣有些埋怨,“你跟那姑娘又不熟,去人房間幹嘛,出了事別人肯定第一個懷疑你。”
司空茂便露出為難的表情:“可是,這個任務不完成的話可能又會有人出事……時限還是在花房開放之前,我也不知道花房什麼時候才會……”
說到這,他停頓了一下,謹慎地左右看了看。
然後再一次拉起羅瀕的手腕,朝上樓的旋轉階梯快步走去。
雖然理智告訴他想演好一名好大夫,這個時候還是先去找林修比較恰當,但在司空茂的麵前,羅瀕還是想偶爾遵從一下自己的本心。用“天黑了貿然外出一定有危險”作為借口,說服自己,他跟著名偵探上了樓,刷手機進了寫著他們兩個名字的房間。
之前發生的事情太多了。自從二樓開放之後,他倆都還是第一次到別墅主人分配給他們的房間裏來。
——裝潢倒是意外地正常,正常得就像一家普通的快捷酒店。
羅瀕的第一縷目光是被屋子裏唯一的一張雙人床吸引的。
“臥……臥槽?”率先發出驚歎的是司空茂。不知是不是錯覺,他喊完迅速地斜眼瞟了自己一眼。羅瀕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不知該做出何等反應。雙人床?……就是意味著今晚他們兩個要在同一張床上睡?
真、真是……
……
令人懷念的感覺啊。
——糟糕。意識到自己產生這個想法的時候,羅瀕立刻抿緊了嘴,做出一副不知所措的僵硬表情來。司空茂的臉上大概跟他此時裝出的是同樣的表情吧,但對方很快誇張地露出一臉奸笑,一隻手從背後盤過來摟住了他的脖子:“啊呀這下子可慘了——隻有一張床呢,跟鳥鳥一起睡的話,我可不知道晚上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我知道,你什麼都不敢做的。
羅瀕微笑著,腦袋裏這樣想,手上裝模作樣地狠狠給他肚子來了一拳。
“啊對了,正事正事。”名偵探忽然雙手一擊掌,從口袋裏掏出手機來給他看——說起來,司空茂的第二個任務是搶藍仙的手機,這笨蛋收到的時候想都沒想,回身就給他共享了屏幕,幸好別墅主人似乎把他倆視為同一個人,雖然會發送不同的任務,但互相之間透露並不會觸發懲罰機製。
——這家夥又收到新的任務了。
——“背叛者的身份”、“背叛者的生命”。
看到這兩行字的時候,羅瀕不由得皺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