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下麵奮力衝進城主府的暴民,圖達忽然有種顫栗的感覺,在他眼中,這些人就如同螻蟻一樣,可以毫不留情的碾死,但他仍然感到深深的顫栗,一種被拋棄的絕望。
凱撒衝在最前方,一身的衣袍已經被鮮血浸透,身後則是二百二十一名兄弟,跟著他的腳步一寸一寸的向前邁進。他的長刀帶著一往無前的慘烈之氣,每砍出一刀就大吼一聲,每一刀砍出就會奪去一個敵人的生命。盡管那曾是同袍,盡管昨天還拍著他們的肩膀。此時他心中隻有一個目標----殺!
殺了所有作威作福的大人,殺了所有欺下媚上的走狗,殺了所有擋在麵前的人,直到讓敵人的鮮血或自己的鮮血淹沒這個黑暗中的城市。殺!
一個貧民攀著長廊的立柱向上爬去,剛剛露出頭想翻上去時,就被一個侍衛一刀剁掉了右手,那個貧民慘叫著跌落下去,砸倒了幾個貧民,但就在這個空隙,更多的貧民攀著立柱翻進了長廊,他們根本不是侍衛的對手,一刀就被放翻在地。卻仍然拚命抱住那個侍衛的腿,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圖達身後的年輕深藍紛紛放出火球術,對於他們來說,站在高高的長廊上,用這種既不費力又能大量殺傷的魔法是最愜意的了。密集的火球不斷向向飛去,落在人群中炸開一團火花,被燒到的人往往不能立刻咽氣,或者猛地抱住身邊的人,或者在地上打滾慘叫、哀嚎。
但這仿佛更激起暴民的血氣,他們瞪著紅通通的眼睛向上衝去,不少老弱被擁擠的人群撞倒,接著就被瘋狂叫喊著的人流淹沒。
聶文看著擁擠的貧民,看著永恒火種照耀下的城主府,忽然想起小的時候,常常守在火爐邊問老師:“老師,你總是在說家園,家園是像這個房間一樣的家嗎?”
“不錯,你可以稱這裏為家園。”
“可是你又說家園是我一生要奮鬥的目標。”
“嗯,你說得很對,你的一生都要為之努力。”
“可是,如果真的有那麼多人,搭起房子來不是很容易的嗎?為什麼要用一生去努力呢?是不是一個非常非常大的房子?”
沙象撫摸著小聶文的腦袋,點頭道:“不錯,那個房子很大,足夠所有人都快快樂樂的生活在裏麵,可是搭起房子容易,守護著這個房子不讓它倒掉,卻非常不容易。”
“我知道了,老師,我不會讓它倒掉的。”
眼前這座雄偉巍峨的城主府就曾經是人們遮風擋雨的地方吧?也許在這塊土地上,當時沒有一磚一瓦,然而為了快快樂樂的生活,人們搭建起了這個大房子,然後深藍的到來,這個大房子就更加的華麗,可是為什麼這麼華麗的大房子會變成這個樣子?為什麼人們開始拋棄自己的家園?寧願麵對寒風和飛獠,寧願麵對滴血的屠刀,寧願現在就在暴亂中死去也不願再住在這個房子裏??
為什麼??為什麼???聶文在心裏大聲對自己喊道。
我算什麼?家園的守護者嗎?這個恍若人間地獄的家園,還是神的憩息地嗎?聶文痛苦的閉上眼睛,不想再看,不想再聽。
我該怎麼辦?去屠殺這些瘦骨嶙峋貧民嗎?用我手中的巨斧,像砍殺飛獠一樣砍殺他們嗎?或者我站在深藍的對立麵,背棄我的誓言,將這座家園變成廢墟嗎?老師!!!我該怎麼辦?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忽然,一些人停住了手,抬頭望向天空。一道金色的光芒在天空出現,像天堂敞開的大門,光芒從厚厚的雲層中透出來,照耀在大地上,驅除了所有的黑暗,連永恒火種的光芒也融入了光芒之中,變得不再耀眼。
“啊??太陽...是太陽...”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張開渾濁的眼睛,抬頭望著天空,嘴裏喃喃地道:“真的....是太陽....”他顫抖著伸出手臂,讓那金色的光芒落在手心上,是淡淡的暖,久違了十九年的淡淡的暖。老者雙膝一屈,直梆梆的跪在血跡斑駁的冰地上,深深的向伏下身去。
所有人都停止了撕殺,呆呆的望著天空出現的太陽,即使那厚厚的雲層阻隔,卻仍然無法阻擋陽光照射下來。
“是太陽啊~~~~!”老者顫抖的雙手伸向天空,“神沒有拋棄我們~~~!”渾濁的淚從他刻滿了皺紋的臉上滾落,再次深深的跪下去,伏地痛哭。
周圍人的容貌全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四周的房屋也清晰的出現在眼中,“噢~~~!”所有人都歡呼起來。
聶文仰頭望著雲層後仍然無比刺目的太陽,喃喃道:“老師!是你嗎?你不忍心看他們毀壞自己的家園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