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士豪不知自己身於何處。沒有滿天繁星,更無皓月當空,那是黑壓壓一片天。每至午夜將雨時,天上總是這樣的景觀,什麼都看不見,空氣還悶得人發熱汗。
照這麼來看,雖然不知怎麼了,但這個地方終將要有一場大雨。
瓢潑漫天,洗淨塵埃。一雨之後,汙穢全除。
林士豪很少有這麼文藝的時候,可悲哀抹上了心頭,就算是山間沒文化的老漢,也知道用自己周遭熟悉的物品來形容下自己淒涼到冷的心驚。
真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我最崇拜的人,是我的父親。”
突然亮起一盞明燈,還有一小孩輕輕軟軟誦讀聲。
“他雖然特別愛生氣,卻是非常勇敢。”
那聲音,就是一顆小小的棉花糖,聽進耳朵裏,吃進心裏,是蜜化了心中所有的苦澀。就算小時候孩子們的聲音有多麼相似,但那語調子,萌軟音節,林士豪還記得,這絕對是他兒子林雋說出過的話。
果然,周圍的環境因為一小小的明燈而開始清晰起來,昏淡淡的燈光從一小塊地打開,散到那些陰暗地裏,依著層次失了明亮。不過十歲大的那孩子坐在方板凳上,握著筆不停寫著些什麼。好像是個作文,方格子的紙張上第一排正寫著幾個大字。
林士豪湊上去看,眯著眼睛才勉強看清。“我最崇拜的人-父親”幾個不算好看卻也的確清秀的大字方方正正擺在那裏。
林先生鼻子一酸,欲是要哭。
“我唯一特別希望的,是父親能將他的牛脾氣用在對外而不是外內兼存。希望他對我更溫柔一些,雖然我不知道,什麼樣才是父親的溫柔。”十歲的林雋邊寫著作文,一邊小心翼翼地念著寫下的字。他是怕寫錯了字,怕一個病句也玷汙了父親在自己心中的形象。
林士豪的確記得,在林雋十歲的時候,的確是告訴自己寫了一篇關於父親的文章,還得到了老師的表揚。可那時候的林士豪,職場上失了意,對著可憐兮兮來“騷擾”自己的林雋就是大發脾氣。等醒悟過來的時候,林雋已經怕得不敢找他說話。林士豪那時就樂觀地想反正日子還長,以後找時間安慰下林雋,好好看一下那一篇作文。可真當手上的事忙起來後,再之後就沒有然後……
“這是什麼?”圍在奇霜鋪子的二層裏,好奇的錢坤袋抱著黑團子“噫籲嚱”在那魂譜子邊。隻見那記魂的譜子翻開的正是左右打開的第二、三頁,那左邊一頁麵上顯的正是在林士豪記憶中震驚的林雋,而右邊那一頁上,能看見的又正是處於林雋記憶中快哭的林士豪。
眼瞧回沙發上躺著昏迷的一人一鬼,錢坤袋抱緊黑團子感歎道:“都不是些男人,看看記憶就變得這般女兒姿態。”
黑團子現在又化作了黑乎乎一團狀,胖乎乎的身軀在錢坤袋懷裏直亂倒騰,撞得錢坤袋一陣不安生。
這兩人一入店就開始明裏暗裏鬧著鬥著,仿佛這後續的感情戲跟他們都沒啥關係。倒是這件事的初始決定者丁甜甜在一旁犯著愁,眉頭皺得都快像一個老太婆。
“我不知道這樣的做法是否得當。”“小老太婆”托著腮咬著牙緊張,“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因為知曉了對方的記憶與想法就可以寬容對方,畢竟,這方麵我沒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