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安德魯的腦海裏還在回憶起自己離開巴黎之時,曾在郊外的某個秘密房間內與保王黨分子,不,或許叫立憲派的代表人物,國民公會科勒議員交談的情景。
“將軍此去旺代,隻需要接見一個人,就可以幫你在短時間內結束這場曠日持久的內亂。”
“誰?”
“貝尼埃,與你的教父一樣,都信仰天主教卻向往加爾文教派的神甫。”
“貝尼埃?叛軍的主要指揮官之一?”
“是的,就是他。”
“為何我要相信你們?”
“這很正常,就如同你的嶽父,巴拉斯委員相信我們一樣,包括那些讓你的前任,羅西諾爾將軍喪命的軍事機密。”
“恩,如何與他聯絡。”
“這不需要將軍去找,貝尼埃會在適當的時機內現身並與你私下會麵。”
“你們的利益要求?”
“對於這個問題,巴拉斯委員應該告訴過你。”
“是的,但我希望你能在重複一次。”
“好的,就是赦免貝尼埃神甫所指定的一切人,給他們土地,財產還有公民權;另外,必須消滅或處死休斯特。”
“休斯特,就是那個在戰地醫院屠殺傷兵的混蛋?”
“是他,必須讓他死!”
“我會的!”
“另外,如有可能,請把當地所有的貴族一同幹掉,他們都是布列塔尼親王的追隨者。”
“布列塔尼親王?法國國內的貴族頭子,你不是他忠實的下屬嗎”
“嘿嘿,別用嘲諷的語氣和我說話,你,我,還有你的嶽父,都是利益的忠實下屬。”
“夠了,直接說原由吧。”
“之所以除掉他的忠實者,是因為他已察覺有人在出賣旺代叛軍的利益,隻要我們架空了他的勢力,老家夥就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威脅到我們的了。”
“哦,這是我第一次聽你說起是叛軍。”
“當然,我是國民公會的議員。”
“你很無恥!”
“大家彼此,彼此!”
“幹杯,為了利益!”
“幹杯,為了我們共同的利益!”
“將軍,請注意你的身體!”訓斥的聲音來自雷奈克軍醫官,整個侍衛營裏唯一敢於這種口氣責備安德魯將軍的人。
“恩,恩,好的,好的!”安德魯趕緊扣好防水外套,轉頭對著趕來的雷奈克問道:“拉瓦席的病情如何?”
“不太好,咳嗽加重了,而且又有了發燒的症狀,必須盡快找個避雨的地方。將軍!”雷奈克趕來就是為的這件事情。
“夏德中校,你先帶幾個人到前麵看看,按照地圖的指引,不遠處應當有個村落。”安德魯找了自己的侍衛長。而夏德中校先前的另一個副官頭銜已讓位於匆忙趕來的達武中校,後者正跟隨在安德魯左側。
望著夏德消失在雨幕裏,安德魯此時又開始埋怨自己。隻是在臨別前與拉瓦席的簡短會晤中,自己多透露了幾句有關現代化學的基本常識,就把這位18世紀法國最著名的科學家說著麵無土色。從拉瓦席那無比崇敬的麵容裏,眼前的將軍仿佛成了他的啟蒙導師,臨走前,拉瓦席一把拽住並哀求著安德魯將軍,希望能讓他一起去旺代軍團,安德魯可不敢答應隨口加以否決。
台麵上的理由很充分,一來拉瓦席的病情剛好,不能經曆長時間的旅途勞累;二來這是軍事行動,拉瓦席可是文人,恐難保障起安全。私下的卻是因為自己是文科出身,化學那東西早就還給中學老師,搞幾句元素周期表的常識背背也就算了,要是長時間被拉瓦席盤問,不露餡才怪。盡管安德魯100萬個不同意,可拉瓦席還是私自跑來,那是隊伍出發後的第五天。
好氣又好笑的將軍本想趕走這位不聽話的家夥,卻發現為時已晚,天忽然下起大雨而且身處叛亂地區很不安全,安德魯惟有吩咐軍醫官再度招呼他的老朋友,拉瓦席,讓其護理。
就當安德魯還在埋怨冒失的拉瓦席時,夏德中校帶領的小隊已經找到了一個落腳的地方,一座簡陋的小山村。
村子的確非常簡陋,沿著高低不平的石板路上去,望不到一個石頭砌的房子,都是些茅屋與木房子,個個低矮而且破舊不堪。暴雨之下,時不時有男人爬到屋頂,不幹別的,那是在堵漏;女人們卻在房裏高喊:“當家的快來,這邊也在漏雨。”;老人們在一旁觀望,因為幫不上忙就去祈禱上帝;惟獨孩子們最高興,少了父母的責罵,獨自來到屋簷下玩耍著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