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的大門又打開了，葉夷再次衝上前去，這回是母親了。母親的臉上有點蒼白，她和葉夷揮了一下手，就閉上了眼睛。
醫生讓護士把母親送到病房去，把葉夷叫到一邊，葉夷知道，這回真相大白了，不管她願不願意。
葉夷拖著沉重的腳步，跟著主治醫師走進了他的辦公室。
主治醫師示意葉夷坐下，接著，他就拿出一份報告給葉夷看，葉夷看了半天，就知道有7粒淋巴病變，其他的看不懂了。
“是這樣的，你母親的左乳切除了，她的乳房內部有個接近雞蛋大小的淋巴結，經化驗為惡性腫瘤。在你母親左胸部提起14個淋巴，就有7個是病變的。這麼說來，你母親的腫瘤是惡性腫瘤，而且是晚期的。等到傷口愈合後，還要進行放療和化療。不過，可能不會很理想，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她的日子是按月算的。這個你必須有心理準備。”
主治醫師最後又說：“你母親的病發現得太晚了，一般的早期乳腺癌是沒有關係的，經過治療可以存活10年以上。可是你母親的病發現的時候就是晚期，為什麼平時沒有發現，沒有感覺？”
葉夷驚呆了的神經好久沒有回到大腦中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出醫生辦公室的。
站在牆角邊，葉夷的淚水嘩嘩直流。她不知道要不要馬上回到母親的病房去，要不要把事實真相告訴母親，要不要讓哥哥盡早回來。反正她現在的頭腦亂極了，往後該怎麼做，她心中沒有半點底。18年來，她第一次麵臨著這樣的人生大問題。
哥哥沒有回來，父親早就去世，家裏現在能做主的，隻有她了。葉夷擦幹眼淚，按照醫生的吩咐又到住院部交了2000元，然後回到母親的病房去。
母親現在處於半醒半睡之間，由於麻醉劑的作用，她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葉夷看著躺在床上的母親，母親插著導尿管，掛著點滴，胸前全部用紗布包紮著，有細細的血絲滲透出來。
這就是母親嗎？
葉夷再次掉下了眼淚。
隔壁床的病人安慰著葉夷，要她不要這樣，現在她是家裏的主心骨，沒了她母親的病情就得不到改善等等。
葉夷也想，為什麼哥哥就那麼狠心，深圳到家裏也就一天一夜的時間，為什麼不早點回來？
抱怨是沒有用的，隻是她覺得一夜之間的家庭變化，就要挑起家庭的重擔，我能挑得動嗎？葉夷問自己。
第二天上午，母親終於蘇醒了。由於長期勞作的原因，母親的身體素質還不錯，一蘇醒過來就可以坐起來了。母親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問葉夷，自己左邊的乳房去哪了？
“媽，切了，醫生說切了安全一點，因為裏麵有病毒……”
葉夷小心地說。
本以為母親知道自己的乳房被切除後會大發雷霆，沒想到這時候母親卻出奇地平靜。她沒有說話，也沒有再問為什麼。母親坐在病床上，輕輕挪動著躺了一天多快要僵硬的身體。葉夷站在母親的身邊，她倒是希望母親會發火會罵娘甚至於會摔東西，畢竟母親還很年輕，才40出頭而已。可母親卻什麼表現也沒有，冷靜得如同一位哲學家，似乎是看破了紅塵看開了人生看淡了一切，這結果好像是她早就知道一樣。葉夷不忍心再看到母親平靜的外表，她知道母親的內心一定是波瀾壯闊的，隻是她是一位母親，她必須把一位母親的良好狀態，呈現在她麵前而已。
葉夷為母親煲了一隻老母雞，讓母親喝下去。母親喝完之後，把葉夷叫到身邊。
“夷，你不用說，我什麼都知道了，這是媽的命，也許是你爸在那邊很孤獨，非得這麼早就叫我過去陪他。可是，你們，你和你哥怎麼辦？我，我真不願意這麼早就去你爸那裏……”
葉夷一下抱住母親，本來她的目的是想措詞優美一點，盡量安慰母親，讓她放寬心，配合醫院治療。可她卻沒法抑製住自己的情感，還沒有說話，淚水就流出來了。
“媽，媽，你別胡思亂想，會沒事的……”
母親也許是受到葉夷的影響，母女倆抱成一團，哭成一團。
“夷，媽沒事，放心吧，別哭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母親擦著眼淚告訴葉夷。
葉夷好不容易才壓抑著自己的情感，不讓眼淚再流出來。她知道自己現在的任務就是照顧好母親，讓母親的身體素質盡快恢複。也許老天可憐她們母女，母親的命運會有所轉機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