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來學廚師”一個口氣輕蔑渾身是油的胖子斜眼問劉文生,說話間還不時地用後槽牙磨著牙簽。
“我想開個飯店”劉文生怯生生的說道。沒錯,這就是他進這行的本意,開個飯店對他來說也是遙不可及的,因為他沒有錢,也許隻是為了學個安生的手藝。劉文生自己都不清楚。
“哼,你他媽的想開飯店,你問問這個後廚,誰不想開?最後誰有本事開了?”那油胖子莫名其妙的火了起來,可能劉文生說到他的痛處了,“你老老實實的學你的徒吧,你還想開?連刀現在還不會拿呢,洗個菜你也洗不幹淨…”胖子邊說邊搖晃著笨重的身體向門外走去,嘴裏還不時的罵上幾句。
剛才那個胖子是劉文生學廚的師傅,別人都叫他胖二,在外麵跟人低聲下氣,可見到自己的徒弟和下手就趾高氣昂了,尤其對劉文生,這個剛來不久的學徒。
劉文生耷拉個腦袋坐在廚房的踏板上,他沒有憤怒,沒有任何不平。他心裏想自己本來就是這樣子的,天底下倒黴的事情都在自己身上呢。劉文生把手陷進頭發裏心中呐喊著—“為什麼我父母死的那麼早,為什麼我沒有兄弟姐妹,為什麼師傅不能對我好一點”—他隻是自卑,他對自己的環境無能為力。劉文生苦笑了一下,起身拎起水桶向廁所走去,完成他一天工作中的一個部分。
這就是劉文生,一個17歲的孩子,如果形容他外表的話隻能用四個字來說,那就是瘦小枯幹,個頭剛剛165公分,父母早在他4歲的時候就車禍喪生了,現在生活在姑姑家裏,姑姑對他很好,象對自己親生兒子一樣,教他養他供他上學,小學的時候劉文生學習很好,總能得班上或學校的第一名,老師也喜歡他,就是他的性格太孤僻了。老師和同學都了解他家裏的情況也就格外照顧他。劉文生很多年以後回憶說,那個時候真的是自己最快樂的時光。可是到了初中劉文生的一切都被環境改變了,班級裏的學生真可謂龍蛇混雜,象劉文生這樣自卑的孩子自然也就成了他們重點欺負對象,上課的時候幾對“戀愛”中的學生逼劉文生傳情書,一節課四十五分鍾起碼要傳四十分鍾的紙條,稍有不從下課就是一頓暴揍。老師也越來越不喜歡他,老師們都去班主任那裏告狀--
“劉文生實在是可氣,上課的時候從來就沒消停過”
“可不是嘛,他的眼睛就從來沒看過前麵,更別說我這個老師了,我現在都懷疑他認不認識我”。
班主任也找劉文生談過,這個儒雅的老先生發現,談多少次這個孩子都是耷拉個腦袋不說話,根本沒效果。最後也就放手不管了,任由他吧。
如果單單傳紙條劉文生還能忍受,可班上那幾個小混混拽著他去遊戲廳,讓他買幣子,每當他說沒錢時就會挨上幾個耳光。劉文生怕這個,因為他確實沒錢,姑姑對他好,他知道,可姑姑家並不富裕,都是普通的工人,每個月姑姑都會給他零花錢,劉文生不能也不想給姑姑在增添負擔了,所以他為了躲避開始逃課。成績也就一落千丈,勉強初中畢業,劉文生就決定不在念書,姑姑和姑父不忍也沒有辦法,畢竟家裏還有一個兒子,一起供兩個孩子確實負擔太重了。姑姑流著淚對劉文生說,“文生啊,你父母死的早,我拉扯你這麼大,不能讓你受委屈啊,姑姑隻要還活著就能供著你啊。”看著姑姑的眼神,劉文生心裏有點慚愧,姑姑為了他這些年操了不少心。
“姑姑,我真的不想念書了,我想早點進入社會,學點東西。”劉文生伸手擦去姑姑臉上的眼淚。“姑姑,我已經長大了,能為自己的想法負責了,姑姑您放心,我不會進入歧途,更不會象其他人那樣去混社會。”
“孩子,你要好好的,為了你死去的父母也要爭氣啊”這個已經近五十歲的婦人望著劉文生堅定的眼睛木然道。
劉文生在家呆了一段時間後,姑父找到朋友,朋友又找到朋友給他找了份酒樓的學徒。
在中國版圖裏劉文生的出生地確實很難找,不過是北方邊陲的一個縣城,地方不大卻很繁榮,正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在大城市有的這裏都有,正常的不正常的,黑道的白道的,合法的違法的,有站在社會最高端的人,也有生活在社會角落裏被稱為貧賤的人群。這些人都做著早起晚歸的活計,街上忙忙碌碌的人群點綴了這個縣城,從外表誰也看不出他們身份的高低貴賤,可背後卻都有自己的一個圈子,有的人一擲千金,有的人流了汗卻也得不到那份隻能滿足溫飽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