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下(1 / 2)

張浩欽佩趙振東的膽量,鼓足勇氣證明:“我們是經常串聯。”

誰知引火燒身,謝書記即刻聲厲色荏:“串聯就完事了?我給屈宋文苑批過話,你們引起重視沒有?”

張浩頭上冒冷汗,不敢吭聲。趙振東忽然明白謝樂是對分管的部門出問題惱火,對“情敵”加下屬的頂撞憤然。遂避其鋒芒道:“書記,您剛才還講過辯證法......”

“還辯個啥!”沒想到鄭天明又殺出黑馬,出人意料也來批趙,“上次叫對楚酒、九州加重宣傳,你們反行其道。這次田省長來你又陽奉陰違,你把我的標新領異弄到哪裏去了?”

會場的空氣進一步緊張。與會者都抬起頭來,知道此事的,驚訝市長刀子下得太陡,不知道的驚奇茫然。

原來,半個月前田副省長在A市嚴市長陪同下,來夷水檢查工作,宋正剛住院,鄭天明接待。鄭市長準備充分,對省市兩級領導的彙報相當精彩,對讓領導看的楚酒九州做了細致“工作”,生活安排也十分得體,連田副省長喜歡吃A市大頭菜、夷水盤龍鱔和少放辣椒都考慮進去了。嚴市長稱讚:“老鄭,你和老宋幹得不錯,你這九州酒海是經濟和文化結合的創舉。”田副省長接口:“經濟標新,文化領異。鄭天明,你屬牛,有牛勁,是拓荒牛。”

省市領導來夷水,報社不僅派記者,趙振東或張浩還盡可能參加,以便旁聽領導指示,了解不宜見報的內情。那天的檢查和彙報,趙振東參加了,他發現水分不少,回來特意審稿,在九州、楚酒和一些語言數字上作了“幹”處理。對省長、市長肯定夷水的工作如實報道,對隨口溢美和稱讚個人之詞語毫不猶豫地砍掉了。

......三座大山壓頂!看你個二球咋招架。趙振東臉色蒼白了一瞬也來了牛勁,競在聚焦般地眾目中聳然一笑:“市長,田省長和嚴市長對夷水工作的稱讚我們不是圓滿報道了嗎?”他對鄭天明向來不卑不亢,心裏瞧不慣這類新貴。特別是那個市長太太,前些年兩口子吵架,她在院子裏罵鄭天明缺德,良心叫狗吃了。如今,男人有權女人有勢,冬瓜長毛黃瓜長刺,儼然一個誥命夫人。聽汪嵐說她用刀子般的眼光挖肖雪,他心裏直貓膩。二肥天鮑爾也不是善鳥,提起編製、楚酒和文峰藝巒等問題,他便恨自己不是大報的社長,否則,會像鄭強那樣往其腰裏捅。

“我問的是領異標新。”鄭天明不管他想啥點子,逼問著要將他抵到牆角。

不止於此吧,趙振東臉上結冰,狡詐地冷笑:“領異標新包括拓荒牛的話,記者給省市投稿都寫上了,而且省市報社也派有記者。”他話中有話,上麵刪掉了不能怪我們,省市記者不也沒寫?量你二肥天鮑爾不可能查對上投稿。

“其實......有些事不宣傳更好,宋書記多次講過我們要多做少說。”他針對宋鄭的不同風格,竟畫蛇添足地耍小聰明,素不知這是官場大忌。

“你!什麼意思?”鄭天明察覺小社長的嘲弄,發作地拍案而起。沈玉英慌忙搶言:“怎麼搞的?老趙,太不像話了。市長,這事我也有責任。稿子刊發之前送我看過,報社對上投稿都寫了。市內自己的報紙嘛,書記市長都強調少唱讚歌少宣傳個人。如果有什麼失當的地方,打我的板子。”她兩眼水汪汪地似水滅火。從趙振東談錢打水漂時她便擔心,趙與謝書記抬杠時她曾試圖緩衝,豈料這強筋居然取笑市長!她不得不用修長的手按住趙振東的手背。

鄭天明稍頓,不好拂沈玉英的麵子,又看到宋正剛勸阻的目光,便自搬梯子下樓:“那好,此事沒完,你們專門向我澄清。”

沈玉英扶的這一手暖透了趙振東的全身,他佩服女部長堅柔適度,軟硬得當。

宋正剛抓住時機,一邊示意鄭市長停火,一邊來了個熱點轉移:“沈部長說打她的板子?老鄭老謝你們說,打啥,往哪裏打?”幾個人笑了,有人咳嗽有人起身上“大使館”,會議室空氣輕鬆了。他故意開了個玩笑,有意無意叉開了鄭、謝的詰難:“座談會各抒己見,包括俺講的也是座談也可以討論。你們看過黃河掌舵的老艄嗎,俺老家離黃河不遠。老艄站在船頭上,手把船舵,眼睛直盯前方,黃河上巨浪滔滔,可他絕不看腳下的浪花,為什麼呢,大家想一想。宣傳口會後把如何振奮精神,促進新一輪發展議一下。哪個同誌接著發言?”

趙振東一會兒清水一會兒糨糊,沒有聽誰在發言,講的什麼。他對宋書記駕馭會議為他解寬很感激,卻對“泄藥”和二肥天鮑爾落井下石耿耿於懷。一個可厭一個可惡。 早該想到他們都要借九州楚酒抓政績。幸虧沒追拓荒牛,否則就叫你鄭吹牛。

散會後,不顧沈部長喊,也沒管張浩慢半拍地揀東西,他挾起包就走。

臥室裏溫度不低,趙振東卻身上發冷。窗外的風吹搖著樹枝,黃葉殘片正飄著下落。“悲哉,秋之為氣也”。他倒在床上,兩眼直瞪天花板。他們也許不是楚懷王,但自己決做不了屈原和宋玉。屈原直諫,剛直胸闊。宋玉智諷,文采飛揚。為什麼挨了悶棍就鑽牛角尖,不能站得高一些闡述“兩手硬”的宣傳設想?為什麼麵對謝鄭發難而避開鋒芒,不能直述兩酒的問題,令人警醒?為什麼沈玉英稍幫扶,宋正剛轉熱點,就頓生謝主隆恩之感?其實,從去年的大塊頭到今天放幾炮,骨子裏不就把宋沈當李世民嗎。其實,自己外表直率豁達,內裏隻是一個矛盾重重的怪物 腳踏兩隻船,官場多遷執,文場少風騷。寫想寫的被官帽箍住,痛恨官派和腐敗,又化不開那誘人的權勢,結果變成一種畸形的嫉妒。自身不也有思維定勢,不也追風趕浪,想搞什麼標新領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