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 九犬一獒(下)(1 / 2)

川西北高原。

位於四川若爾蓋北部大草原的郎木寺鎮,早春的太陽懶懶的掛在布滿灰色雲層的天空,將並沒有多少熱度的陽光,灑在尚且積雪的草地上。

鎮上唯一的一條街上有一座寺廟,一半屬於四川省的“古刹納摩格爾底寺”,和一半屬於甘肅省的“安多達倉郎木寺”外,許多年輕的喇嘛僧侶在宏偉的大殿旁,疏疏朗朗的坐在台階上,曬著太陽,交談著,看看街上寥寥的幾個行人。

牧民紮西嘉措,轉完最後一個金燦燦的經筒,默默地雙手合十,對著那雄威的大殿方向深深一躬身,然後走出了寺院,去街上雜貨鋪購買一些生活用品。

沒過多久,紮西嘉措就采購齊備物品,緊了緊身上灰黯的袍服,正了正頭上的狼皮帽,將購買的食鹽和其他生活用品,全部裝進一個大布袋,一把甩在肩後,走出那個雜貨鋪的大門。

雖說是早春三月,現在卻正是旅遊的淡季,街上幾乎看不見行人。一旦在天氣比較溫暖的時候,便會有許多中外的遊者,希望看到安多達倉郎木寺藏族人奇特的葬禮——天葬,以及格爾底寺的“活佛肉身法體”,遊覽後便前往若爾蓋,去領略那廣闊的熱爾大壩草原和蜚聲中外的九曲黃河第一灣景區。

走在郎木寺鎮這條唯一的長街上,四下空空蕩蕩沒有幾個人,半解凍的積雪被零亂的腳印踩得一塌糊塗,黑糊糊的牛羊糞便和雪白的積雪混在一起,顯得非常的齷齪不堪,紮西嘉錯忍不住吐出一口濃痰,射進陽光下翻騰的泥濘裏。

在街邊眾多豎立的拴馬樁上,解下自己拴著的馬,將口袋捆在馬鞍的一側,紮西嘉錯準備上馬,回鎮外不遠處自己的家。

就在這時,他驀然看見了一個二十來歲的年青人,在自己身後不遠處,呆呆的看著自己。

這是怎樣的一個年青人啊,他那英俊的臉上是一片令人心悸的慘白色,眉心處一個金色的葫蘆印記,大大的眼睛卻是目光呆滯,沒有一絲的神采,頭發零亂,沾滿塵土草屑,胡亂地披在肩上。

紮西嘉措從年青人的長相判斷應該是個漢族人。可憐他的身上竟然隻穿了一件薄薄的休閑服,連毛衣也沒有穿,要知道,在這裏,早春季節,不穿防寒服、毛衣,一樣會凍死人的。而他身上穿的休閑服上,還到處都是破碎的孔洞,腳上的登山靴早已看不出成色,就那樣木然的立在肮髒的泥濘裏。

紮西嘉措心中一顫,忍不住想到自己死去的兒子,大概也該這麼大了吧,當然,假設當年在草原深處,兒子沒被野狼給咬死的話。

紮西嘉措是個典型好客的草地藏族人,善良的他從來就信奉喇嘛僧侶的告誡,濟世救人,消除業報,更何況,草地民族對救濟、善待遇困的外來客人,也是傳統。

因此,他毫不猶豫的停下來,幾步走到那年青人麵前,用草地藏族人特有的,卷舌音異常嚴重的川話,對年青人說道:

“嘿,小兄弟,你是外來的吧,你是哪個旅行社的團員吧?掉隊啦?嗯,不對啊,在這個季節,應該沒有旅行團帶隊來這裏啊!怎麼了,遇到什麼困難了,要大叔幫忙嗎?”

年青人沒有說話,依然呆呆的看著自己,大大的眼睛中充滿困惑。

紮西嘉措心中有些難過,關切的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年青人呆呆地沒有說話,依然迷惑的看著紮西嘉措。

也許,在路星遙的心目中,對紮西嘉錯那圓圓的,布滿滄桑的臉、花白的頭發、零亂的胡須、慈祥的眼光,有著那樣深深的懷念。

是的,師父——星空真人,也是這樣一張臉……

紮西嘉措剛想對路星遙說什麼,就看見年青人眼眶一紅,牙關咬得緊緊的,顫悠悠地倒下去。

紮西嘉措急忙扶住路星遙,毫不猶豫的把他抱起來,橫趴在自己的馬背上,自己牽著韁繩,深一腳淺一腳的往自己的家裏走去。

此時,藍色的蒼穹下,在納摩格爾底寺後麵的宛如佛冠的山峰上,在一座由刻滿經文的石片組成的瑪尼堆旁邊,在插著許多旗箭一般的旌幡下,旌幡在三月的草地上依舊刺骨的寒風中獵獵作響,一個孤寂的身影,靜靜的看著紮西嘉措帶走路星遙。

他清峻瘦高的身影,身著黑色道袍胸繡兩枚金色交叉短劍,古拙的麵容充滿不舍和悲傷。

他正是新任昆侖劍宗宗主的天澤上人。

本屆的證道大會出現了太多的意外。

天命,猶如大海狂瀾一般,幾乎將所有修士的命運蹂躪在鼓掌之間,即便狂濤過後,依然還有餘波陣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