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妍聽見稀稀疏疏的塑膠袋的聲音,反應了兩秒,才想起沙發上藏著讓陸雨菲幫自己買來的避孕藥和套套。
去搶已經來不及。
穆凡兩指撚起一個螺紋綠色包裝的,眉心微揚,帶著促狹的笑意問她:“你確定這個size我能用?”
言語間曖昧流淌,溫妍要去奪他手上的東西,他卻往沙發旁的空位一放,繼續撚起另外的包裝,“你喜歡這種口味?”
那袋子看起來小,裏頭裝的東西卻不少,他一個接一個撚出來逗她。
溫妍羞得無地自容想挖個洞把自己藏起來,最後實在忍無可忍,憋紅著臉嚎他:“你能不能要點臉?”
要說也別在客廳說啊,她剛才看見柳阿姨又晃著腦袋躲回房間了。
“不能。”
“……”溫妍語塞。
穆凡大笑,從剛才餘留下來在心裏的陰霾都消散了。
他喜歡她拿他沒辦法的可愛模樣。
繼續要捉弄她,但看到最底下那兩小盒避孕藥的時候,他的笑容有些僵住。
幽邃的黑眸帶著點點質問的味道看住她。
溫妍從他指尖拿下藥盒,微微垂眸,“這兩天我們……都沒有采取措施,我……我怕會懷孕。”
他撫過她的臉抬起她的下巴,讓她直視自己,“你不想給我生孩子?”
他沒有用措施,實際上是存了讓她懷寶寶的心思的。
盡管相比血緣而言,穆青雲要更看重前途和穆家未來,但他並非完全冷血。一個留著穆家血液的孩子,會成為她的一道安全屏障,雖然不會太長久,但他拚力之時,可免去些許後顧之憂。
“不是。”溫妍握住他的指,“我……還沒有準備好。”
她還沒有準備好去孕育一個孩子,而且,懷孕這件事,她有陰影。
十八歲,她從高考前那場情事中醒來卻發現他好像憑空消失一般消失在她的世界裏,那對於一個剛剛交付自己的女孩而言,是最大的驚慌恐懼。她沒有去考試,所有人撕書狂歡的時候,她蹲在馬路上痛哭。
後來,懷孕了。
她從人人稱讚品學兼優的溫家丫頭變成了未婚懷孕的壞女孩,傳聞四起,難聽不堪入耳,父母要她打掉孩子,可她那時竟然生了要將孩子生下的想法,一家人鬧翻了天,她當夜帶了自己存下的錢買了機票飛到B市,然而下了飛機,對著黎明將起的陌生城市,卻不知何去何從。
漫無目的在B市晃了半天,過馬路時有台新新私家車車主將刹車踩成油門,撞飛了斑馬線上寥寥兩人,她是其中之一。
躺在醫院手術室裏,她已是半昏迷,卻無比清晰感覺到鮮血在腿間汨汨鋪開。
一個小生命在消逝。
醫生剪開她的衣服,無影燈打下來,她戴著氧氣罩冷汗爬滿,痛得瞳孔微微渙散,眼淚不斷地流,不斷地流,心裏在那一刻,充滿恨意。
恨那個讓她深愛,卻不言一語憑空消失的人。
但恨意經年流轉,最終,像所有癡心執念的人,將那因愛生的恨,在無盡的等待中又歸回如骨愛意。
豐潤嫣紅的唇抿出白色來,她晃回神,蔥白細長的手指緊緊抓著他的,抬眸,“你想要孩子嗎?”
是的,她還沒有做好準備,但他想要,她依然願意為他孕育孩子。
她就在他身邊,穆凡能夠感覺到她的不安,但她此時的眼裏閃著堅定的光,讓他既懊惱又心疼,“不要了,等你準備好我們再要。”
他擁緊她,下巴擱在她發頂,閉眼。
他忘了,她對孩子這一事,心裏該是有負重的。
晚上親昵再起時,穆凡要用措施,溫妍卻在他措施之前迎了上去,目光亮而聲軟,“阿凡,順其自然吧,有了就生下來,好不好?”
她相信,會和曾經不一樣。
但,所願總不如。
*
倪瑤瑤煩躁地在房間裏來回踱步。
她已經被關起來好幾天了,倪慶國把她的手機電腦等一切可以和外界聯係的東西都收走,她根本沒辦法聯係任何人。
齊宓那個變態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他把溫妍那個女人完全推向了穆凡,而穆凡把那個女人留下來了。
倪瑤瑤父親一向寵她,然穆凡對她的態度倪慶國本便不喜,不過因她歡喜且顧著兩家利益才未多言,現今知道他留了其他女人在旁,兩家利益再重,也重不過女兒幸福,況且,倪家數算三方,投了哪一派,隻會為站方添助力削弱另一派,不影響在B市的地位。
故而穆青雲前兩日來時,倪慶國連大門都沒讓進,以身體抱恙不便待客為由將人堵回去,期間表達的意思,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