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小年的時候,陸慎和連同著林澈回了林家。臨近年關,大街上開始張燈結彩,通紅的燈籠在風中澀澀的搖曳著。林澈一路沒有說話,直到進了大院門口。
家裏的阿姨見林澈回來,連忙把她應了進去,手裏拎著東西嘴裏還念叨著,“老爺子剛才還念著你們呢,恰巧就到了。”
阿姨在家裏呆的時間長了,總是絮叨些,林澈笑笑沒有說話,自顧自的進了家裏。
家裏的人真是從來沒有這樣全過,連數年都沒有來過的林灃都回來了。林澈點點頭衝幾個長輩打了招呼。或許是知道了上次在畫廊發生的事情,幾個嬸嬸看林澈的目光有一些奇怪,林泠在一旁冷眼旁觀,諷刺的笑了笑。林澈不甚在意,打了招呼就要離開。
正好趕上薑西從樓上下來,看見林澈一改滿臉鬱悶之色,高高興興的走過來,拉住她,“你可回來了,我等你等了好一會兒呢。”
林澈見她從樓上下來不大高興的樣子,問她,“老爺子罵你了。”
一提還好,一提薑西的臉就耷拉下來,“還不是為著我私自搬出去和江銘豐住在一起的事情,林至美女士真是告足了狀,老爺子的怒氣都快趕上鞭炮了。”
林澈笑笑,“那他也不會真生你的氣,過一陣子就好了。”
薑西點點頭,抬頭看林澈,見她臉色蒼白,關心的問道,“你怎麼臉色這麼差,不會是跟陸家哥哥吵架了吧?”
林澈搖搖頭,“不是吵架,你管好和江銘豐之間的事情就好了,他回美國了嗎怎麼都找不到他。”
薑西苦著臉,“前幾天他突然就走了也沒有說是為什麼,估計是美國那邊出了什麼事吧。”
林澈又安撫了她一番,這才作罷。
另一邊,林灃剛回來不久,正拉著陸慎和在說話。
林灃的樣子同幾年前沒有一點變化,他打量著陸慎和格外沉重的神色,又看了看林澈,吊了郎當的打趣道,“該不會是東窗事發了吧?”
陸慎和被他的話吸引回注意力,他拿出一根煙,在手裏把玩著,“能瞞她這麼久已經不容易了。”
林灃沒有想到自己真的一語中的,他壓低了聲音,“那你可想好了對策,我跟你講林澈她可狠著呢,這次不好好處理的話怕是不得善終的啊。”
陸慎和歎了一口氣,難得有一絲頹廢之色,“她要怎麼樣我都沒有資格再去要求什麼,當初我做出了那樣的決定,今天就要承受這樣的結果。”他的手指捏著煙,聲音低沉,“我之前想著,如果她可以忘懷陸衾的事情,就不會多在意這樣的結果,到底是我高看我自己了。”
林灃從兜裏掏出兩根後勁大的香煙,遞了一根給陸慎和,“船到橋頭自然直,你現在想這麼多也是沒有用的。”
陸慎和接過,點燃,嫋嫋青煙升起,“你將出這樣的話還真是奇怪,什麼樣的地方還能養出你這樣的心性。”
林灃不甚在意的一笑,他吐出一個煙圈,“好山好水好姑娘,你猜猜。”
陸慎和許久沒有抽過這樣的濃烈的煙,他輕輕的咳嗽了一聲,“怕是都被禍害了。”
林灃笑了一聲就被煙嗆到,恰巧林澄經過,他冷冷的瞪了林灃一眼,“你再這樣抽下去的話,壽命至少減少五年,再喝酒的話,十年就全了。”
林灃不理他,反而逗他,“我一個孤家寡人活那麼久幹什麼,倒是你一個大醫生才要活得久一點,才能濟世救人。”
林澄被他噎到,他又瞪了一眼,抬腳就走人。
林灃笑的要岔氣,他拍著桌子對陸慎和說到,“這林家能有一個林澈外加林澄,還真是意外的驚喜,活得久了還真是什麼都能看到。”
隨著他的動作,隱隱能看到他耳後的一條疤痕。陸慎和看著他這副半癲半狂的樣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林灃當年所經曆的一切徹底改變了他自己的整個人生,把堂堂林家二少差地變成了林瘋子。他這些年都不肯回家,心底的涼薄怕是早就代替了怨懟。這樣的無望的人生才是最可怕的,無所畏懼,沒有希冀。
林至仁因為公務回來的稍微有一點晚,他匆匆的回來,夏婷賢惠的替他收好大衣,一副你儂我儂的樣子,林澈靠在走廊的拐角,看的有一點心酸。
在她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就想要找到林至仁大聲的理論一番。林家別的人她可以不在乎他們做過些什麼,可是林至仁是她的父親,即使他們兩個人從來不親近,林澈也從未想過,當年促成那一切的事情的源頭就有自己的父親。她既想去理論又不敢去靠前,她不敢,不想,不知道該怎麼去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