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書記葉生廉的開場白是尖銳的，陳芒下意識地看向姚典，她坐在正對葉生廉的位置，陳芒隻能看到她的側臉，看不清她的表情。隻見她微微抬了抬頭，說道：“葉書記能來清水鎮蹲點調研，我和我們清水鎮全體班子成員都感到十分榮幸。的確，清水鎮自從上世紀底開始，經濟就一直滑坡，這有曆史的原因，也有政府的原因。……”
姚典是準備了稿子的，稿子是陳芒寫的，除了簡單分析了清水鎮的幾個弱點外，主要講了清水鎮的三大重點工作，即：商墓遺址的開發、臨清公路的建設和招商引資工作，強調今後發展的方向是吸引綠色生態型企業入駐清水鎮，把清水鎮打造成一個綠色生態鄉鎮。
對於綠色生態鄉鎮這個概念，葉生廉表示了一定的興趣，他看著姚典，微微點了點頭，說道：“綠色生態鄉鎮，這個提法很好，不好高騖遠，能夠結合自身實際，發揮優勢，還是不錯的。清水鎮，在上世紀，是全市有名的輕紡大鎮。這些年，清水鎮沒有跟上曆史發展的步伐，落後了。剛才進鎮的道路就很能反映出這種局麵。要致富，先修路。這句話用在清水鎮十分恰當。我知道，以清水鎮目前的財政修這條路十分困難，你們這一屆班子能夠克服客觀困難將臨清公路建設提上日程，很不容易，海波書記剛才也說了，想到我這裏拉點讚助，”葉生廉微微笑了笑，說道，“推動全市發展，為全市人民服務是我這個市委書記不可推卸的責任，臨清公路的設計標準是省級公路的標準，可以到市建設局去爭取點資金。當然，縣裏也要支持點。”
吳海波聽葉生廉如此說，當然不會拒絕，立馬表態，縣委縣政府一定會支持。這個結果當然讓姚典十分激動，她起身鞠躬，感謝市、縣兩級領導的重視和關心。
接下來，隨意地談了一會兒，葉生廉便提出要下村，吳海波和姚典他們都準備好了要一起去。葉生廉卻說道：“海波，你和陳江也忙，就不用再陪著我了。我這次來清水鎮，就是蹲點調研，就是要真正地到村裏去走一走，蹲一蹲，你們這一群人跟著我，就不叫蹲點調研，叫視察。”他仿佛是隨手一指坐在後排的陳芒，又說，“就讓那個年輕同誌陪著吧，帶帶路。其他人，你們該幹什麼幹什麼。”
領導下來蹲點調研並不是頭一遭，但雖然每個領導都說一切從簡，大多數還是帶著一班人馬，並且由一班人馬帶著，走馬觀花地看一看，寫幾篇報道也就算過去了。但這一次葉生廉看來是動真格的，他的所謂的蹲點調研，是真的打算蹲在這裏，好好研究一番了。對姚典來說，這既是機遇又是挑戰。所以，她和吳海波都下意識地看向葉生廉所指的人，見是陳芒，心下都微鬆一口氣。吳海波仍是滿麵笑容地說道：“葉書記，今天你就讓我們跟著你一起下去走走吧，也給我們一個機會鍛煉鍛煉身體嘛！”
葉生廉指指吳海波，說道：“海波啊，你可不是油嘴滑舌的人。我也不是。作為縣委書記，你一定也不閑。你若是真閑的沒事，隻想鍛煉身體了，那清湖縣就麻煩了。所以啊，你就忙你的去。你的心意我懂，心領了。”
話既然說到這個份上，吳海波便不敢再留了。姚典仍然有些猶豫，剛想開口說讓她跟著，葉生廉便開口了：“姚書記，你也忙你自己的。你就把這個年輕人借給我就行了。”
“這是我們黨政辦主任陳芒同誌。”姚典知道葉生廉心意已定，便也不再多做堅持，便介紹道。陳芒忙站起身來。葉生廉看著他，眼裏閃爍著微光，重複道：“陳芒？”
“是的。”姚典認真地介紹道，雖然他不明白葉生廉為什麼會看中陳芒，但這對陳芒來說卻實實在在是個好機會，她當然不會放棄這個機會好好為他爭取，“他是黨政辦主任，前段時間剛被組織上推舉為副科級領導幹部，還在考察期。”
葉生廉微微點了點頭，心裏卻在想著：就是這個長相俊美的男孩子救了子怡嗎？當初到底是什麼讓他在大雨中堅持為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施展急救呢？後來他又為什麼拒絕子怡的邀請？他本是隨意地一指，沒想到便碰到了他，這是一種緣分嗎？他忽然來了興致，看著這個年輕的科員，伸出手說道：“那這幾天就辛苦你了。”
陳芒沒想到葉生廉如此平易近人，不過表麵上仍是泰然自若，伸出手握了握葉生廉的手，說道：“感謝葉書記給我這個機會。”
葉生廉的手骨節分明，幹燥溫暖，很舒服。陳芒頓生好感。在陳芒看來，一個人的手心也反映了一個人的內心世界，內心溫柔而溫暖的人，手心一般都溫暖幹燥。而手心潮熱的人，內心往往浮躁，甚至比較偏狹，比如葉一清。
葉生廉剛走出會議室，吳海波笑著拍拍陳芒的肩膀，輕聲說道：“送你九個字，嘴要緊，腿要勤，眼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