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閻王和黑白無常清醒了,那麼地獄也便有光可循了。
沒有白燦燦的燈管,亮著的是一枚小燈泡。一眼看過去,閻王依然是須濃臉煞,黑白無常依然是黑頭土臉和蒼白如灰。酩酊著淡淡的發黃的光暈,沉浸在這樣的氣氛中,沒人懷疑他們和這裏的和諧。而走起路來悄無聲息如同僵屍的慕容流年顯然也已經隨遇而安,如回家園了。
仔細一看,可以發現地上隨處躺睡著琳琅的顏色不一的襪子。再仔細一點,就會發現那些襪子的底色都是白色的。多出來的色彩,顯然是後天加工而成。宿舍裏諾大的空間,已經讓飯盒占據了半壁江山。還有其它的特征,不描寫也罷。反正這裏不管怎麼說,也不會是人間便是了。若是有科學家來到這裏,估計會驚歎:如此惡劣的條件下既然還能有生物的存在,可見人類的生命力之頑強,遠比科學研究數據要龐大。這樣一來,也便不怕地球末日了。
用閻王的話來說:“一般人,你是不可能有這個榮幸的。”
啊Q精神勝利法,顯然無處不在。
閻王用一種欣賞的眼神看著有如幽靈般的慕容流年,喃喃道:“此子筋骨清奇,日後必成大器。吾輩老矣,可以安息了。”
白無常像是使勁憋著氣,道:“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飯!怎麼不飯!”閻王驀的站了起來,揮筆施令道,“老子都餓得忘記祖宗了,再不飯就得隨我祖宗去了。走,吃飯去。”
白無常隨即一躍而起,手腳利索的套鞋穿衣,很快便生機勃勃的一身白衣登場。
黑無常看了看宿舍裏少數還能辨認出模樣來的機器鬧鍾,22點57分,還不算晚,至少宿舍大門還沒關,於是弱弱的問了句,道:“新來的呢?”
“帶上。”閻王虎軀一震,大發王八之氣甩飛了鉛筆,接著便闊步向前。
黑白無常也不顧慕容流年的意願,分別於兩邊挾著慕容流年便走出宿舍。
接著,便可以聽見鬼哭狼叫。凡是閻王和黑白無常所到之處,無不哀叫連連。在這樣的夜裏,依然能出現這麼高漲的情緒,由此可見閻王和黑白無常的人氣。宿管大媽探出頭來準備破口大罵,看見黑著臉煞氣凜然的閻王隨即便又把頭縮了回去,還不忘了把門窗關緊。
生人回避了。
慕容流年是準備回去睡覺的,這已經是習慣性的流程。不過當突然間生活節奏被打亂,他卻是沒有反抗。應該是說,他懶得去反抗。他也不問,隻是心安理得的接受了這樣的生活安排。
慕容流年並不重,不過明顯不算魁梧的黑白無常很快便有氣無力了。於是慕容流年隻能自己走路,不過在黑白無常看來,慕容流年即使是自己走路,也是不用腳的。即使是仔細傾聽,也完全沒能聽得見慕容流年踩地的聲音。他們卻不知道,慕容流年擁有一手好輕功,堪稱武林一絕。
閻王很滿意地獄新來的這名小卒,天生具有當鬼差的天分不說,而且和他們配合得很好。閻王特地放緩腳步拍了拍慕容流年的肩膀,道:“很好,挺強大。今天帶你出去見見世麵。”題外之意是,以後維護世界和平的重任就靠你這位千年難得一遇的接班人了。
慕容流年依然是麵無表情,在閻王眼裏是很盡職的鬼差。鬼是沒有表情的。
閻王今晚的心情不錯,自從劃地為地獄當上一方之主之後,地獄隊伍除了常備人員就沒能壯大過。他這位賊目頭兒,將下無兵。不過如今不一樣了,新的鬼差到來,而他們的級別自然又提高了一個檔次。即使是黑白無常也不用再是最低職務,起碼下麵還有一個鬼差。星星之火,足以燎原。閻王相信,革命隊伍是強大起來的,革命的形勢是樂觀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都市是不眠的,北京也一樣。畢竟人可以休息,金錢卻是不需要休息的。
這麼晚,學院裏的食堂已經打烊。不過總有不打烊的地方。
有如幽靈般遊蕩了一段路程之後,他們來到了一處小攤。說是小攤,卻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炒的煮的蒸的燜的,魚肉大白菜,燕京青島,應有盡有。這樣的小攤,在南方很流行,叫大排擋。原本麵無表情的慕容流年,看到大排擋之後臉上終於是浮現了一絲神情。
閻王卻是不樂意了,鬼差有了表情,那麼怎麼還能讓人害怕。不過他轉念一想,畢竟是沒有見過世麵的家夥,初來乍到不敬業一回也是可以理解的。於是閻王隻是故作咳嗽幾聲,希望慕容流年機靈一點,注意一下形象,便跑去和小攤的老板套近乎了。這個地方他們來得也不隻是一兩次,算是老地方了。日久生情,閻王和黑白無常就喜歡在這個地方能夠享受Vip待遇。誰規定了大爺的就不能享受Vip待遇了?瞧這兒,小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