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好像都死光求子了,隻有我一個人,在淩晨四點鍾的蘭寧縣正陰大道上徘徊溜達著。
一絲月亮,氣若遊絲,喘著氣掛在西邊,看起來恰似快要咽氣的人一般了無生氣。
偌大的一個蘭寧縣城,也就是這個讓人極度討厭的陰陽迷城的首都,現在陷入了一片迷茫和安靜之中。
我一直向前走著,經過一所鬼貴族學校,一個早已經關了門的吊死鬼街道辦事處,還有一家鬧鬼醫院和一家古怪銀行,但這些地方都沒有一個人,也沒有一個鬼,大家都去胡吃海喝酒店狂歡去了。
等到我穿過一座人肉加工廠和一家人血酒廠,來到了那家五洲豪馬大酒店的門口時,那裏盤踞著更多的孤魂野鬼,惡鬼們都在燈火輝煌的大酒店裏翩翩起舞,等待著下一輪的進餐。
我不用進酒店去,就知道,這個更大、更上檔次的酒店,跟那個什麼胡吃海喝大酒店絕對是一個德行,吃的不是什麼人腦宴,就是什麼全人宴席。
我覺得沒意思極了,感覺當人被屠宰起來的時候,其實與那些雞鴨豬羊沒有什麼兩樣,甚至還不如這些動物勇敢,所以我一邊做著我的詩文,一邊沿著正陰大道,一直向西走去。
我就這樣孤獨潛行了大約一個小時吧,大概是淩晨五點的時候,我感覺天有些黑,抬頭一看,看見月亮已經死了,隻留下一片慘白色,在屍體被抬走的地方照著。
太陽還沒有接班的意思,所以此時,也算是大陸上最黑暗最愚鈍的時間點了。
天就快要亮了,我所剩的時間不多了,我正打算要折返回去,尋找張大虎,我估計他也吃飽了,肯定也在找我。
但就在此時,一陣嗚嗚嗚啦啦啦的警車鳴叫聲將我嚇了一跳。
噢,對了,我還差點把這事給忘記了,雖說陰陽迷城晚上歸這些惡鬼霸占,但也不是說就沒有一個活人敢出來,警察他們照樣在上班,照樣在抓人抓鬼。
警察就遊走在這個陰陽兩界之間,見壞人抓壞人,見惡鬼抓惡鬼。
我想錯了,我想著警察在夜晚是絕對看不見我的,所以我就一點也沒有在意。
但我心裏還是有點發毛,說不定自己會攤上一點子什麼倒黴事,正好給警察撞見了,所以還是老實一點的好。我沒有躲藏,就呆在路邊上,背著身子對著呼嘯而來的110,不敢出聲。
一個東西朝我過來了。因為在這個地方,在這個國度,在這個鍾點,我不能判斷朝我跑過來的到底是人是鬼。
他氣喘籲籲地撒丫子朝我過來了,警車就在後麵追著他!
我背著身子當做不理會他,這年月,最好還是自保為好,不要被牽連進去,因為在這裏,在這個迷城裏,大家有話不能好好說,有冤不能好好申訴,有理難道你跟惡鬼去講嗎?
所以我一點都不理他,連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希望他能快點跑過去。
那個人跑到我的身後,突然扳住我的肩膀,扭過我的臉麵一看,就喘著氣說道:“我一看背影就像是你,李銳,趕緊跑啊!警察正在抓咱們!”
雖然分別了不到十幾天的時間,但這個丫丫子,也就是那個北大學生汪凱,我還是有點印象的。
我不相信他的話,急忙問道:“你怎麼在這裏,到底咋的了?”
汪凱顧不上回答,把我一把扯到一團子樹影子底下,路燈正好照著那棵樹,搖搖耶耶地讓四麵看不清楚它。
警車嘎的一聲停在了不遠處,一位警察探出頭來,四下瞅了半天,沒有發現可疑目標,然後又縮回頭去,打算離開。
汪凱豎起一個食指,壓在他的嘴唇上噓了一聲,我們兩個都立著不敢動彈。
喔哩哇啦地一陣鳴叫後,警車又啟動著開走了。
等著警車遠去,汪凱才放開繃緊的神經,大口大口地喘氣起來,然後媽呀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說道:“媽呀!嚇死我了,我差點就被他們抓住了!”
我不以為然,問道:“你小子又沒有犯什麼事,怎麼招惹上這些條子了?”
汪凱一瞪眼睛,說道:“你到底是裝糊塗,還是真傻啊?這還都不是因為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