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清脆的聲音猛地刺破空氣,激起輕微的回音,但沒有驚擾到任何生命。或者說,附近可能已經沒有生命了……濕地再度歸於死寂。在那一瞬間,破君緊閉上了雙眼,大腦隨之也變得茫然一片,四肢的溫度更是漸漸退卻。隻是盡管如此,他也很清楚自己剛才聽到的是什麼--
“破君,你在那裏吧。”
意外的陳述,使得破君禁不住被驚嚇到了,剛想站起來卻又一下跌倒了,弄出相當大的動靜。雖然他很不想承認……但自己,確實在害怕。真的很怕,怕到兩腿發軟。
“你覺得在下這麼做對嗎?”
暗藍色的身影在濃霧中越來越清晰,是如此熟悉啊……明明一直在尋找,現在卻讓破君有種立刻轉身以光速逃跑的衝動。
“你覺得在下這麼做對嗎?”藏人又問了一遍,這時他已經站在破君的麵前了,兩手空空。
那把槍呢?那把槍呢?答案不是理所當然的麼?破君直愣愣地看著藏人,那裹著軍服的身體沒有被燒傷的痕跡,卻殘留著焦灼的熱感……破君覺得自己想嘔吐,卻隻能幹咳兩聲,嗓子如撕裂般疼痛。
“為什麼,知道是我?”好不容易擠出了幾個字,卻花光了破君身上僅剩的力氣。
“因為隻有你會安靜地在一旁看著這一切啊。”藏人溫和地說,臉上掛著微笑。
隻有他?破君不理解。其他人會怎樣?是阻止,還是上前一起鞭屍?別開玩笑了……破君不經意地試想在那時威克威爾的狀態--他可能已經身負重傷,動彈不得了。然後,在那一聲槍響下,他就隻剩半個腦袋了。他的腦漿迸發出來,鮮血直流,但手卻還延續最後的意識而微微顫抖,甚至還有想去碰觸什麼。而眼前的劊子手卻全然不為所動,冷冰冰,不,應該是戲謔地看著他,像是在耍弄一隻可笑的猴子。
想什麼呢……破君抬手拍了拍額頭。他一開始就選擇了這一邊,這點確鑿無疑。不過人也不能算是他殺的,他也救不了,當然也不想去救。那麼,隻是因為他站在了這一邊?是啊,這份莫名其妙的罪惡感就可以解釋了……隻要給點時間就會消失了。
“你殺了他?”破君盡量沉穩地說,卻吐出來個廢話,而他也試圖放出一個笑容,卻沒能做到。
“當然,你可以明白的。”藏人輕輕說道,眼中一片無謂的淡然。“不管是為了誰,都需要這樣。”
“嗯……”破君兀自點點頭,又問道,“對了,肥鵝?那是什麼意思?”
“啊,那個?在下也不太明白,大概是垂死下的胡言亂語吧。”藏人笑道,伸手扶起破君,後者傻呆呆的任其拉著。“為了大部分人,這是在所難免的。好了,要走了喲?”
“嗯。”破君愣愣地點了點頭,乖得不像他。
“真高興你能理解,在下還擔心……”
--有玩家對您使用了通信。
真巧呢。藏人輕輕一歎,鬆了手。
破君順勢又跌坐回懸浮板上。他比自己想象中更加的不中用。可是槍是……說起來是那樣簡單,但真正發現它是一件單純為了傷人而生的凶器後,一切似乎就變得不再輕鬆了。破君怔怔地想起來,萬歲爺還說過,要他也使用這種東西……還推薦什麼54還是80?他很熟悉這些嗎?為什麼?他……他不害怕嗎?
“喂!我林君!破君在你那嗎?那家夥跑丟……”
“沒丟,我們在一起呢,你那兒怎樣了?現在的位置是?”
“沒丟就好。我們都沒事,小龍和米娜和我在一起,位置……正西,旁邊有一大堆地雷菇。”
“……你們可真會找地方,在下隨後就到。”
通信中斷。
小林的聲音將破君拉回了現實。對於藏人所做的一切,雖然不敢說全部,但大部分破君都能理解,確實能理解。就單說剛才那種場景,漫畫也罷,也罷,遊戲也罷,都出現過無數次類似的情形,可以說是老掉牙的套路了。
但還是……
算了,無所謂。破君索性空口白賴地說服自己--無所謂。嗯,萬歲爺沒事,自己也沒事。正在想什麼,將會怎樣想……都是無關緊要的。
在足以遮蓋萬物的濃霧中,有一大片地雷菇。且顏色太過鮮亮,好像就是在刻意地提醒所有人:“我們是危險品,不要踏上來”一般。說穿了,隻要多個心眼,小心地留意地麵,就根本不會被這些奇特的蘑菇傷到。
“唉,好小子……怎麼成這樣了?沒事吧?”小林邊說邊一把扶住已經搖搖欲墜的破君,後者的狀態看起來真是糟糕透了。“他這是怎麼了?”
“也許是累了。”藏人笑容不變。“畢竟都快九個小時了……”
“說的也是,連我都覺得有點累了。可惡!這真的是人考的嘛?”小林惡狠狠地抱怨著,又無奈地搖了搖頭。“話說回來,那個威克威爾我早就覺得他不對勁了。”
“哦?”
“他那麼臭屁的王八蛋,能通過第一場算是厲害了。但一看見我們這些他眼裏的廢柴也通過了,還比他輕鬆,就那點小肚雞腸,肯定會報複吧?”
“話是這樣……”藏人猶豫了一下,沒說下去。
小林也不在意,繼續自顧自地說著。“第一回合恐怕是因為沒機會才沒動手。再說了,他自己還得趕路呢。可也挺奇怪的,他到底給了那些無賴什麼好處?”
“估計是把前麵任務獎勵的戒尼都用出去了吧。”藏人隨口猜測道。
“我還以為他有什麼了不起呢……那那丫現在呢?”聽到小林這樣問,破君忍不住抬起眼皮看了看藏人。小林會意,卻沒有深究,接著左右張望了會兒。“不說這個了。還有多長時間?這下離薩次肯定很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