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幕 離家出走(1 / 3)

終於,她還是說了。隻是和平靜的聲音一同墜落的,是幾乎不為人察覺的淚珠。那麼透亮,像是故意點綴在頰邊的水晶。

一時間,破君隻是駭然地看著米娜,想不出任何一句可以作為自我辯解的話來。他……他隻想過花要是完蛋了她會哭,可不是要惹她哭讓自己完蛋啊……果然,所謂戀愛……這種麻煩的事,他根本就做不來。

“好吧。”最後,破君輕描淡寫地出聲了。“不管怎麼說,我先送你回家吧。或者,你想自己回去?”

隻是在哭而已。咬著牙,好像是在拚命忍耐什麼似的。可就算是這樣,她不還是說出來了嗎?藏人大神……也會看走眼啊?這玩笑……開得也太大了。合上眼睛,破君直覺這是有生以來,他第一次有這麼厭煩這個世界的時候。

“米娜,”破君突然鄭重其事地叫道,可緊接著說出來的話卻不合時宜到不免讓人一頭霧水。“人的記憶很容易被外界影響,一旦在無意識間接受了某些暗示的話,也許會將一些不存在的事情當作已經發生過的事實來看待。如果真的變成那樣了,就去相信你該相信的。你討厭我沒關係,記住這點就行了。要知道,比起記憶,想象的力量要來得更大。千萬不要把想象當成真實,可也要警惕,就算是再荒謬的想象也很有可能成真。”

亦如意料中,沒有人應聲。再睜開,破君看到自己麵前還是隻有一張哭泣的臉。和之前那擁堵在胸口的快樂一樣,全都不是夢……這就是現實。現實就是這樣,在把人捧到最高點後,才突然之間推落。一下子,就全垮掉了。不過……沒關係。反正早就習慣了。反正該說的話也都說了。感情這種事……果然很無聊。無論哪個世界裏,都一樣,都很無聊。沒關係。不就是討厭而已嗎?哪怕是憎恨也無妨。隻要有那個人,隻要那個人還在,就足夠了……

“是啊,就是這樣。”

她緩慢地對他說,一雙宛如碧玉的綠色眼瞳正直直地看著他,裏麵有些像譴責的東西,更多的卻是……悲哀。

“你……”

“我沒有感應你。”她輕蔑地笑了下。“比起阻絕器,你還是趕快把你那副萬幸的表情收起來吧。”

有那麼明顯嗎?一向如此?破君錯愕地抬手掩住臉,惶恐自己接下來又會不經意地露出什麼連自己都沒能及時感覺到的東西。

“遮也來不及了,我早就知道了。”米娜又說道,她的語調異常平靜,仿若之前的眼淚是假的。“反正,你隻要有他就夠了。”

“可、可能……”可能是?不是?對她應該說不是?

“我也一直這麼相信著。”可她根本不帶聽他的。“所以我才會覺得,不要緊,沒關係。我一直這麼跟自己說。在你心裏,誰都比不上林君重要。就因為我是個腐女,所以才能一直抱著那樣的心態看著你們。我會想象你們的愛戀有多艱辛,有多淒美,有多浪漫。兩個人是那樣相愛,彼此隻會看著對方,連一粒細砂都容不得……可為什麼你和林都要這麼殘忍?”

……這、這女人……在胡言亂語個什麼?她不知道她說出的這些話有多殘忍嗎?破君倒抽著冷氣,想移開視線甚至用瞬移逃跑,可那雙眼睛卻牢牢地盯著他,害得他一動都不敢動。

“為什麼要告訴我你們不是戀人?”幾乎是質問的,米娜大聲斥道。

見破君始終一言不發地愣著,米娜皺起眉頭,極力想讓自己再冷靜一些。因為這,不是他們任何一個人的錯。回想起那天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的麵談,除了林君所說的那個仿若獨自一人麵無表情地坐在空無一人的小黑屋裏的,那個滿身瘡痍、孤伶伶的破君外,米娜還清晰的記得這一段——

林的女人緣一定很好吧……不會覺得和他住在一起不方便嗎?

哦,說起來,好懷念,以前也有女人問過我類似的問題……

哎?我、我沒別的意思,隻是……

我明白。其實,也不是我真想當王老五守他一輩子。可是就像你看到的,我沒辦法丟下那樣的他。就算現在看起來堅強很多了,但那小子實際上還是比三歲小孩手裏拿的玩具更容易壞掉。

……壞掉?

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那家夥……不會哭。該說是不會還是不懂呢……那時我是很想讓他哭出來的,我認為那樣對他比較好。可到現在,那家夥還是沒學會哭。隻有在摔倒或磕磕碰碰的那種外傷的疼痛上才知道掉眼淚。跟個先天不足的半成品似的,缺失了人格中最重要的那一部分,根本就理解不了什麼是心痛。嗬嗬,唉……我那會兒甚至還因此懷疑過他會不會不是人類,果然還是他的成長環境不正常吧?

哭嗎……你受傷時他……

什麼?

不……不,沒什麼。

總而言之,如果不能找到一個比我更疼愛這個弟弟的女人,我是說什麼都不會同意結婚的。更不可能和他分開搬出去住。除非他自己有其他想要共同生活的對象。所以結論是,我不是他說的那種沒正性的花花腸子……那小子的話你千萬別信,我可是個敢於認真負責的好男人。

嗯……結論?但聽他說你常常更換女朋友,隻用這種理由也說不過去吧?

呃、好好……我承認,有一半是我自己的劣根性。這樣可以麼?你和他真有點像……

像嗎?真的隻有一半嗎?

一多半……你聽我解釋。我也是沒辦法啊,就算事前嘴上說的再輕鬆,再是大家心知肚明的兩廂情願。來往的時間稍微久一點,那些女人就會逼著我拿她們和那小子做比較。老實說,一被問到就多數是我被甩的時候……聽好,被甩的人可是我。有時還會外帶一巴掌或一堆歇斯底裏的數落和眼淚。嗯,和她們同為女人的你應該能理解吧?你會問我這話,應該也是出於是同樣的心情了。隻是我和他的立場對調了下。唔,心情有點複雜啊……

——不是戀人,彼此間卻都遠比戀人更重要。這樣看似還有戀人立足的位置,可事實上……好嫉妒。

嫉妒得不得了。

“要是知道你們是多完美的一對……我就不會妄想……可以和你在一起了。”

“呃?”這話是?和……和誰?

“要是知道他是你的戀人,我會由衷地祝福你們。我會被你們的愛情故事感動,會一直在你身旁為你加油打氣……”

又在說他聽不懂的話了……猛然頭有點暈,腦袋裏亂哄哄的,破君不由地踉蹌著後退了兩步。可是,剛才沒錯,她說的是和他……

“可是,你們不是。”米娜麵無表情地說,沒有責怪,沒有惱怒,也沒有失落。“他不是你的戀人,卻要遠比戀人更重要。我親眼見到的和你們親口告訴我的都讓我知道,你們之間的羈絆有多特別。因此你的眼裏永遠都隻有他一個。也隻可能有他。你隻要有他就夠了,你隻愛他。其他人存不存在都無所謂,可有可無。就算總有一天我能努力地讓你喜歡上我,就算我可以成為你的戀人,我最多也隻能排在第二位。哪怕是有一天我消失了,也不會在你心裏留下如他那般重要的痕跡。哼……”忽然怪怪地笑了聲,米娜似是不屑,又帶點嘲弄地瞥著破君。好一會兒,她抬手摘下十字形耳釘樣的限幅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