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我就覺得最近毛毛的。”
有一日，難得下了課，剛走進黃昏巷的百香堂，林君就率先談起了他這一陣都未能擺脫掉的，也說不清的異樣感。然而在草草地翻過米娜遞過來的台曆後，林教授立馬就明白了，且逐變成一臉死灰……
憑良心說，真正追溯起來，是他自己太大意了。而林君在兀自責怪自己的同時，也依舊找不到可行的辦法。是啊，從上次燕子說春天剛到，他就應該意識到了才對。不，那時已經覺得時間不對勁兒了。隻是因為要惡補生物學知識，才一直沒來得及注意--
原來明天，就是各位潛入羊群的狼們一年一度大限將至的日子……盡管這劫難自來到邊境算下來林君足有一兩年沒遇到過了。
“每年的情人節可都是女孩子最有勇氣的一天呢。嗬嗬嗬……”
遠遊歸來卻什麼手信都沒帶回，更像是玩了一圈的鞠月店長很迷人地笑著--已經在品嚐巧克力了。就算2月14日這一天真的很重要，但以她的為人來說，是不可能有要送的對象吧？
“歐巴桑，你今天一直在吃巧克力啊，不害怕胖嗎？”雪夜最近對鞠月的拳頭免疫力越來越強了。
“不會的。”鞠月似乎也有了一定免疫力了。何況邊境人在樂園確實有特殊加護。“就跟香煙對有些男人來說一樣，香煙是男人的浪漫，巧克力，是女孩子的浪漫。”
“女孩子……”雪夜像是對這詞頗有微詞。
“明天剛好有我的課……”林君皺著眉頭說道，“是不是要請假比較好？”
“如果你請假的話，會有很多女孩子傷心吧。”還在詭異地笑著，鞠月越來越有狡詐的老板娘的氣勢了。
“可是那一天的女孩都很可怕啊……”雪夜緊跟著說道，明顯是和林君同一國的。真難得見他如此示弱。
“那也是因為她們很努力的緣故嘛。”另一邊，米娜也以若有所指的狡黠表情添油加醋地說道，“據說明天可是很多女孩子全年最為期待的一天呢……為了這一天，有些女孩子可能會準備上一整年哦？男士們應該大大方方地接受，絕對不能辜負了女孩子的心意。呼嗬嗬嗬嗬……你們說是嗎？”
“是、是哦……我的話倒不介意。”那笑法……雪夜隻敢騷著腦袋跟著笑了兩聲。可要是真不介意他也就不會結巴那麼一下兩下了。興許就是因此，雪夜跟著帶了點搪塞說道，“不過記得以前有一年，我幾乎天天都在吃巧克力……最後都要搞的營養失調了，還是讓很多都放過期了……大姐頭，這樣很浪費吧？要不要明天跟她們解釋呢……”
“還是不要吧？用這樣蹩腳理由，女孩子會認為你是在拒絕，會傷心的。”大家姐鞠月認真地指點著女人心，完全聽不見雪夜用另種稱呼的弦外之意。“而且如果不是這一天的話，嬌羞的女孩子是沒辦法提起勇氣麵對愛慕之人的，意義當然也不同凡響。”
“放心啦，”米娜一唱一和地說，誰都不看，隻佯裝心不在焉地審視自己修長的手指。“在這一天送出的巧克力，大部分都不是期望你會真的回報她們感情……隻是想讓心儀的人知道她們的心意而已。如果準備了很久的巧克力卻沒能送出去，會很可憐的。想必，溫柔的藏人也會讚同我的意見吧？嗯……藏人？藏人？老大？”
“藏人？”
慢慢的，一圈人都圍了上來。藏人以罕見地木然表情呆坐著，恐怕對他們的話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什……麼？”慢了不止一拍，藏人緩慢地回應著，遲鈍得不像是他，更像個木樁子。他身後的花草也減少變淡了許多，幾乎可以用作反應心情了。
“你怎麼了？”雪夜挑起眉毛問，一手在藏人眼前晃了晃。
“在下……似乎不太舒服，明天可能沒辦法去上課了……”
“咦？”
……眼見藏人臉上的笑容越來越職業化，也漸漸習慣那些老是陰魂不散卻能比作背景的植物幻影了，林君被心有靈犀地點通了。能讓好似博愛座的藏人這樣，隻可能是……以前有過什麼可怖的經曆嗎？林君像找到了誌同道合的朋友般鬆了口氣。至少就算明天他不得不去，也還能拉個一起墊背的有難同當。比起模棱兩可又認定自己就是該受歡迎的雪夜，林君更歡迎也更理解藏人的反應。
不過，請假有戲嗎？他們三個人的體能都算是特優級哎……應該沒問題。林君抱著僥幸心理自我安慰到。更何況，他現在的身份好歹是教授……但所在的也是大學，師生間的關係和距離似乎不是太大的屏障……女學生啊，鞠月說得倒也有幾分道理。林君轉念又覺著，辜負她們確實不太好。可是，這一來誰又能保證他們的人身安全啊……
“明天誰要是敢對不起女孩子，我就把誰在情人節當天丟進玫瑰花叢。”鞠月店長忽然下了最後通牒。
“不要吧大姐頭……”雪夜冷汗都快出來了，一想到院子裏那群整日好似虎視眈眈的妖花們當天會怎樣，他就不寒而栗。
“女孩子的心可是很脆弱的。”鞠月認真地指出。
“相較起來我們更不堪一擊……”雪夜終於說實話了。“說起來，歐巴桑，你對這方麵很了解嘛？”
“因為我也是女孩子嘛。”
“是嘛，可你似乎不太脆弱啊……”
“白龍有想送的人嗎？”懶得跟雪夜鬥嘴，鞠月即刻轉移了話題。鑒於白龍在邊境所表現出的地位，她每次隻要見到白龍都會試圖和她對話，可全都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沒有。”白龍遲疑了下，否定了。
眼明如鞠月，她當然不會沒注意到。並且，她也非常好奇能讓白龍遲疑的人會是誰？不過至少她敢肯定，那個人不可能是天天沒心沒肺樂觀到隻知道傻笑的雪夜。這與偏見無關。再看米娜，米娜卻光是狡猾地笑著，不將玄機道破。
“既然小龍沒有，那麼就按原計劃吧。”米娜認可地說道。
“原計劃？”雪夜好奇地問。
“今晚和明天，米娜和白龍都要留在店裏和我一起做巧克力。”鞠月公布似的說道，“我早就想好了，情人節當天在黃昏巷派送人情巧克力的話，或許可以給店裏增加些人氣。”
“人氣？是指院子還是？”雪夜問道，他是很想吃白龍親手做的巧克力，但更不想讓其他人都吃到。
“當然是指這些香爐和香水了。”鞠月不悅地說，“院子裏有林君和藏人在似乎不會出現什麼問題，可是來我們店買東西的人卻很少啊，這樣下去生計會出問題的。況且，隻靠林君那點薪水是沒辦法供你們到下學期的。大學花費並不低，又不見你們打工……樹應該不會成長得太快，要做長期打算啊。”
“生計……”這點他倒是沒想過。雪夜沉默下來。邊境人不缺吃喝，但其他如果書裏沒有或不足的話就隻能在這個世界裏買了。可除了學費，其他會有不足的一天嗎？歐巴桑又想去購物了吧……
“在下這裏還有些東西……需要就去變賣掉吧。”藏人無精打采地說，隨便挑出了幾張卡片遞給鞠月。
“這是？像是代代相傳的戒指……”鞠月鎮靜接過來，看了一眼，將卡片Gain化了。那是一枚有著碩大黑寶石的戒指，包括精致的戒台在內，可以看出是相當高級也有一定曆史的純手工製品。鞠月仔細地端詳著它，輕聲說道，“不過這個家族從未聽過呢。”
“是在主題裏拿到的。沒什麼屬性，但上麵的寶石好像還值點錢。”藏人輕描淡寫地說，隻不過是戰利品和紀念品之一。
“……你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主題裏啊……隻要從繼承爵位就可以獲得了。”
“爵位？”雪夜直接表現出了他的茫然不解。這樣看來，一向以單純到古怪示人的他似乎真的超乎了一切常識，連階級概念都一無所知。
“總之，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藏人也沒多做那些可能冗長的解釋。
“哦，不重要卻很值錢……”雪夜忽的從鞠月手裏拿過那戒指，舉在頭頂上，在光源充足的地方觀察著那塊黑石頭。“原來還有這種東西……”
“雪夜，你在說什麼啊？”米娜疑惑地看著他。
“不重要卻很值錢啊。”雪夜率直地看過來。“我一直以為重要的東西就是值錢的東西，值錢的東西一定很重要……”
“什麼啊？你受的什麼教育……”話音未落，米娜自動住口了。也不知是自什麼何時起，本來可作相互了解的話題之一的，探尋彼此在原先現世的背景與曆史，成了一條模模糊糊的禁忌。
“人們不是常用無價之寶來形容重要的東西嗎？”雪夜倒毫不介意地繼續說道，“像是父母妻子孩子，親人朋友，這些人，還有很難得的稀世珍寶，都會被稱作無價之寶。可是這些據我所知，其實都是有明碼標價的。越是重要的東西越值錢……”
妻子孩子……明碼標價？在旁默默地聽著，林君不否認自己在一時間起了少許的寒意。這種寒意並非來自於自身的不安或是沒由來的退縮，而是慣於養成的警惕造成的。自小，他就是這樣被訓練出來的。一旦察覺到有疑似威脅的存在，就會有一種寒意悄然劃過……可是，雪夜似乎也沒說錯。那麼所謂無價之寶，究竟是什麼呢？
“好了，生計問題解決了。”下一秒，鞠月不客氣地打斷雪夜十萬個為什麼似的講話。一掌拍在桌上，公認是絕美的鞠月店長很有魄力，又保持著一貫優雅如她地說道，“接下來要麵對更緊迫的現實了。先生們，你們準備好了嗎？知道明天該怎麼做嗎？”
“啊啊……你害我又想起來了……”
好濃重好明顯的寒意……
2月14日。Valentine’s Day，聖瓦倫丁節。西方的情人節……其狂熱度從人類自發擬定出的繼其之後的3月14日白**人節就可見一斑。純屬商業手段能創出一節日，並不是所有名目都會有效的。因此，在這特別的一天，每個女孩子都會變得很驍勇善戰。都會用同一種方式大膽地向心上人表達自己炙熱的愛戀。這個方式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