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梅雨期吧。
從早上起,這雨就在稀稀拉拉地下了。涼爽是很涼爽,卻也潮悶得惹人心裏難受得慌。
“豬,家豬,哺乳綱,偶蹄目,豬科……雜食,由野豬馴化而成。體形豐滿,四肢短小,適應力強……其聰明才智在世界上可位列前十,是學習能力很強的一種動物……”
“老師……”
“現在不準提問。然後……哎,算了,自習吧。下節課講臭蟲。好了,剛才有什麼問題?問吧。”
“……老師,再講這些我們就要發黴了啦……”
“我也快發黴了啊……不然你們想聽什麼?”林教授懶洋洋地歪靠在講台邊問道,他已經兩點一線地過了好多天了。“要不然講蘑菇?雖然講過了,不過最近好像有人在音樂教室的地板下發現了不少品種罕見的菌類,都是很好的素材……”
“音樂教室有那種東西啊……”在那學生發言間,雪夜插話道,直覺自己腦袋上都快長蘑菇了。
“吃了會中毒,所以不建議拿回家做火鍋。”
“我又沒說要拿來吃……”
“外用沒有護膚功效,也不建議拿來敷臉。”
“……你故意的吧?”
“沒問題了嗎?那麼,自習!下節課講臭蟲……”
結果還是臭蟲。
這原因,追溯起來得往百香堂的院子裏去……院子裏新近住了一隻,不止僵住了大姐頭米娜,也讓無敵的老板娘鞠月無可奈何的不速之客……沒錯,就是——臭蟲。天啊……別開玩笑了,開玩笑也得有個界限。就算黃昏巷是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風水寶地,可住進這東西未免也……誰能把一個人活活拍死?
“臭蟲,昆蟲綱,半翅目,臭蟲科……紅棕色,體扁,頭闊,橢圓形,長約四毫米,觸角四節,刺吸式口器……每年能繁殖三到六代,老中青先天遺傳性耐餓能力。可謂首屈一指,七個月不吸血也能存活。”說完,林君將兩頁紙放在桌上。“老板娘,這是你要的資料。”反正都是課前準備,幹脆用來應付一講正好。
“謝謝。”鞠月笑盈盈地接過來,可那笑容背後任誰都能看出來她很不高興。“若讓我查出來是誰把它帶進來的,我絕對……饒不了他。”最後一眼,鞠月看向了雪夜。顯然,在老板娘心目中,一貫不討喜的雪夜的嫌疑最大。
“不是我啦,真的不是我。”被譽為宛若清風的美男子的雪夜王子無辜地說,“說不定它是自己來的吧……”
沒錯。這個可能性,其實遠遠大過誰把它帶進來……百香堂現在除了沒開花結果外,樹的繁茂程度毋庸置疑地足夠在整條黃昏巷上得了名次。如果有這個榜單的話。與之前到處東奔西走地找住客,當下慕名前來的人、動植物反而比較多。可是這一來,就沒有挑剔的機會了……
“為什麼……它不怕我們的百花香呢?”鞠月嘴角傾斜地笑著,就差腦袋上爆青筋了。她風風火火地跑到櫃台後,扒拉出了一盒盤香,把它塞給了雪夜。“把它點在院子裏!”
“為什麼要我去?”雪夜大惑不解地抗議。
“感官不完善的人隻有你,米娜,和白龍。米娜今天不會到店裏,她和同學出去了……如果你不肯,我就隻能請你的白龍幫我這個忙了。”鞠月略顯遺憾地說,而不等她說完,雪夜就自動走進放香爐的房間了。隻要一提白龍,說他不做就讓白龍去做,雪夜百分之百會答應。這點,無疑已經成為他的軟肋了。
可是白龍那邊……卻對此沒有絲毫的反應。想到這裏,雪夜不禁長長地歎出一口氣,接著不小心被百花香嗆得連連咳嗽。為了避免誤會和不必要的麻煩,百香堂專門單獨劃出了這個小房間用來擱置百花香,換句話說,這裏就算是院子的入口。
“我去吧。”適時,林君自告奮勇地說,“我剛好要去找翡翠。”
“Yeah!好哎!”雪夜一下又高興起來,把那香推給了林君,然後逃也似的竄出了那房間。
他就這麼討厭院子嗎?林君狐疑地想,不過要是聯想到白龍和那隻……走路草親昵的樣子,真是讓人……那麼詭異的畫麵,連他也不是很想看到。
“臭蟲!臭蟲!”
一進院子,林君也不著急點香,先是大叫那個蟲。隻是這叫法……其實,林君光是聽說了這事,還沒見過它。要是那臭蟲和百香堂的螳螂一樣隻是麵惡心善,指不定可以說服它不要吸店裏或連巷子裏的人的血也別吸……
“我住在這裏,會給你們添麻煩吧……”
巧了,林君欣喜地轉過頭,心髒差點停了。
“……你如果……能戴個……頭套或麵具,也許能好點……”
“我長得很可怕嗎?”
“……我不知道。”林君不知這是否算是違心,好歹,他是個生物學教授。頓了頓,林君僵硬地說,“按昆蟲界的審美觀……你長得很有型。”
“謝謝。”
耶穌基督啊……林君敢發誓,鐵血戰士都能被這家夥給嚇得後退三步。
“那個……”定了定心神,林君謹慎地對臭蟲說出來意。吸血雖然作為它天生的獵食方式無可厚非,可畢竟是血,在黃昏巷裏,盡量還是不要做些會……給人添麻煩的事。否則恐怖吸血鬼傳說就……就要出自百香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