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分隊隊長,勒瑞……”
倒吸一口冷氣,盡管是毫不遲疑地用槍托砸向德雷克,但藏人的動作還是出現了少許偏差。
落空下,二人默契地拉開距離。藏人難以置信地看著德雷克,木然地站定,蒼白的皮膚在昏暗的光下顯得微微泛黃。德雷克的臉依舊陌生,但是,他的腦中卻依稀記得勒瑞這個名字,在某份名單上。
那真的是,很久以前了。
可是還要在那之前說起。那時,大小的戰亂都暫時停了下來,攪和得也差不多了。疲勞的人民渴望和平,這是大勢所趨。即使是那些追求最大利益的政治家,也隻能對此妥協。於是,一紙簽章一次法案便將無數經曆過生死的士兵打發回老家了。無奈之下退役的軍人們或舉杯為和平幹杯,或在歎息中離開征戰多年的部隊。縱使黯然傷逝,政府也隻給他們剩下了揮舞著鋤頭耕種農作物這一途。
勒瑞,就是其中之一。
與此同步,在一堆緊鑼密鼓的反戰聲中,在風平浪靜的表麵下,世界還是維持著無法言喻的混亂狀態。看著千瘡百孔的母國,勒瑞毅然加入了一個被一小部分知情人稱作第二區政府的組織。原因很簡單,第二區的組成人員幾乎全部都是他這樣不甘就此退出曆史舞台又被迫返鄉的兵士。在這裏,他們擁有同樣的理想,即便是掛著萬惡的名牌,也無關緊要。重要的是,他們可以在親眼見證一切。更何況,與其說是他們背棄了家園,倒不如說,在安定後就被拋棄的人,受傷害被背叛的人,是他們。
可就算說得再冠冕堂皇,在藏人的印象裏,那也隻是個表麵為恐怖組織背地裏卻成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雇傭兵團而已。大家彼此彼此……他當時,也隻是所屬的關係很正常地去執行自己的任務而已。
“你是勒瑞?”藏人輕笑著問道,語氣中不禁參雜著嘲諷。盡管勒瑞的長相他已經不記清了,可怎麼聽都覺得德雷克是在胡言亂語。名單上真正的勒瑞早就因受雇於不該為其效命的組織,在戰場上作為敵方指揮者,被為當權政府雇傭的他……狙殺了才對。好吧,沒錯,身處樂園邊境的他也是已死之人,但這場相遇未免也太巧了。
“對,第二區政府,第四分隊的隊長,勒瑞。”德雷克咧開嘴笑了,瞬時又疼得呲牙咧嘴。
拉起右手的袖子,德雷克仔細地審視著傷口。隻見一點白色的骨骼從肘下破皮而出,狠得不給他留一絲複原的機會。不過,他早就見識過了。這對於獲得新生的他而言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眼前這個在業界以好似幽靈一般捉摸不定而聞名的佼佼者,大概永遠都想不起來,他們不僅僅隻有那一次交手吧。如若不是敵對,德雷克也很想承認這個半大的後起之秀的能力。
隨時都是那麼的遊刃有餘,簡直就是個天生的劊子手。凡是被他盯上的,無一幸免。無論是多殘酷的境地,也都能以超人的意誌力存活下來,並且還可以露出足以蠱惑整個世界的微笑。以至於……在臨死前的那一眼,被他殺害的人們都以為靈魂感受到了撫慰。從而不由得認定,他不是可怕的死神,而是神派來的告死天使……
“咳,你還是老樣子。”都是被那詭譎的笑容給騙了。德雷克輕咳一聲,用完好的左手在臉前揮了揮,作勢驅散了下實則對他影響不大的臭氣,繼續說道,“這一層的瓦斯桶栓全部被打開了,這樣你就不能放火了吧?還有,別想著開槍了,開槍也是很危險的。如果你一定要那麼做,先死的人一定是你。”
“不一定吧?”藏人隨口說道,也確實沒將巨大的傑卡爾收起來。
“肯定。”
狐疑地挑起一邊眉毛,盡管藏人沒有表現出畏懼的樣子,但德雷克還是很開心。畢竟情勢明顯是倒向他這邊的。在窄小空間的近戰中,刀具要比槍械更有用。隻是那個傑卡爾的威脅還是存在的……傑卡爾,使用13mm穿甲彈,槍身是一般武器無法傷害到的特殊材質……他沒收起來,恐怕是為了對應自己手中的刀……
隻是拿來當盾倒無所謂,但是,使用的人就……德雷克舔舔嘴角,牢牢地反握著刀把,小心地比劃著。他太清楚了,以記憶中的認知,德雷克完全敢肯定,眼前的這個人甚至可以用那把槍瞬間打落一架武裝直升機。不管能不能開槍,是否使用武器,哪怕是距離的遠近,都不會給這個人帶來任何有力的影響。也就是說,若對上的是一個專家,那最好的箴言就是——千萬別給對方一絲一毫的機會。
“你的HP現在還有125,我說的沒錯吧?靠HP活著的你根本抵不過一次爆炸,沒有防禦等級的話就更沒有僥幸。”
“你真的是勒瑞?你在為誰賣命?”
要是NPC,應該隻認識他契約上簽的名字才對,不可能知道本名……老實說,藏人這會兒有點犯糊塗,他從沒想過自己也會有遇到故人的一天。這世界是怎麼了?出現偷渡客不說,福爾圖娜和萊格也是熟到不行的故人。
“為了神。”德雷克戲謔地說,不打算再繼續回答這個問題。
弓著身軀半蹲下來,長長的刺刀反握在手中,擋在身前。德雷克頓了頓,再次舔了舔嘴角,他似乎很緊張,但動作卻依舊威脅性十足,沒有自亂陣腳。悄然間,一股寒霜順著高碳鋼的刀身爬上,發出細碎的聲響,在外圍形成一圈厚實的冰柱,將刺刀整個包裹起來。與此同時,另一層堅冰也將他那條斷臂自肩頭固定住了。
……照這麼說,安排這種設定這種模式無非就是想讓他死得容易些?藏人輕笑出聲,如果是以往,確實是沒辦法簡單地殺掉他。而這回,隻要HP稍不注意降到0點,他就完蛋了。可這真是……開什麼玩笑。如果真如勒瑞所說他是在代替神行刑,那神自己直接落下天罰豈不更容易些?
嗤笑聲一響,德雷克動了,冰刀帶著寒氣刺向仇人的胸腔。
輕鬆地閃到一邊,避過這致命的一擊,可隨著動作的幅度,藏人眼前卻突然有些發花——瓦斯不斷順著呼吸湧進鼻腔,沉入肺部,擾亂了他的神智。不對,隻是被硫醚的氣味所麻痹,這裏麵還有別的什麼東西……被算計了。恍然中,藏人不自覺地向後倒去,無法穩住身形。
德雷克趁勢一刀劈過。溫熱的鮮血噴發出來,但頃刻便被凝成了一條明豔的紅色冰淩,傷口也被寒霜封了起來。雖然冷徹心肺,卻不至於將易掉的HP一下流幹。
“你這條狗……狗!你就是一隻狗!”德雷克猛然破口惡狠狠地罵道,“沒有信仰的你,怎麼能理解我們革命的偉大!看看那以後的日子吧!那個政府不照樣倒台了嗎?可我們的同誌……被你殺了多少啊……這麼多年了,我太思念你了。我不惜一切代價從地獄中爬出來……現在終於如願了!但我不會讓你這麼快就玩完的。”
德雷克悲傷至極地看著麵前的人,一邊憐愛般地撫著刀尖的冰柱,少許白霧騰在他摸過的地方,順著刀身滴下水珠。“你知道嗎?當我被告知你有焰煉的能力時,我第一時間就選擇了水元素。很厲害吧?可被這玩意兒附著的感覺……你能體會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