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舍監處,林君拿過遞來的登記簿,想落筆可不知該怎麼寫,於是看看雪夜。後者隻是上前衝舍監點了點頭,說了聲“辛苦了”,便和隨著破君一道上樓了。看著這樣一幕,林君覺得自己整個腦子都被攪暈了。就算是雪夜剛才進行的打點起了效果,可要按以前,破君也隻會將信將疑地跟在雪夜後麵。但現在,他卻一派沉穩的樣子,這反倒讓林君更加不安了。
“說起來,老大呢?好久不見,十分想念呐。”破君問道,打量著北館內部。
“藏人?”抬起手腕看看表,林君說道,“這個時間他應該在白龍那兒,待一會兒才回來吧。”
“哎呀呀……”破君意味深長地歎道,瞥瞥雪夜,後者一臉不爽。因為按規定,普通學生不能隨意麵見理事長。
但是,教師卻不在此列。可林君也沒有將這種便利的優勢加以利用,除卻無聊的寫生,他更多的時間都呆在……教堂那邊了。不過正確的說,應該是教堂附近的草坪和植物園裏。那裏清幽寧靜,很適合一種想忘記一切的心境。而且,他還沒來得及跟破君說呢,不,破君可能早就知道了。在那裏,居然還有他們的老熟人……
“有人。”
轉過一層,正準備繼續嗆聲的雪夜突然用口形說道,他輕輕地略撩起寬大的T恤,從腰前抽出一把名為肋差的短刀。反手握著,雪夜壓低身子衝了兩步,沒入轉角,破君一臉習以為常地等在那裏。瞬間,也不知是誰壓著嗓子呼了一聲,腳步聲雜亂了僅兩三秒,雪夜擒著一人出來了。
“你腦袋有病啊?放開我!”
“伊莎貝拉?”林君訝異地看著那張牙舞爪的性感小女人。“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兒?”伊莎貝拉氣呼呼地說,掙了兩下,雪夜的手卻毫不鬆勁兒。
“東校舍是女生止步吧,你在這兒幹嘛?”雪夜奇怪地問道。
“廢話!我當然是來找林君的!放開我!”
“放開她。”破君揚了揚下巴說道。
“大姐,以後沒事不要偷偷站在那裏,嚇得我都心跳加速了。”雪夜陰陽怪氣地笑道,撒了手,肋差也順勢藏回了腰間。“沒事也別屏息,對我來說,不呼吸的隻有死人……”
揉著手腕,伊莎貝拉忿忿地衝雪夜咬牙切齒地哼了聲。好歹她和雪夜也在邊境相處過幾天,可他剛才的表情卻好像根本不認識她似的,一點情麵都不講。而且,伊莎貝拉自認根本就不算是藏在那裏,隻是……剛從克那裏走出來就發現有人過來了,這才不得不變得警惕起來。
“你是……”注意到破君,伊莎貝拉遲疑著看向林君。“這位是?”
“破君,菲文。”林君幹脆地互相介紹道。
“啊,你就是……”伊莎貝拉的臉上除了驚訝似乎還有別的,她隱隱覺著破君有些熟悉,但因後者的樣貌身形與菲文那時有些不一樣而沒能第一眼認出。接著,她卻是狐疑地審視著雪夜,問道,“你怎麼會聽他的命令?”
“他是我家少主啊,不聽他的聽誰的?”雪夜嘟著嘴嗔怪道,“可惜沒有俸祿就是了。”
看著雪夜,林君隻剩下滿腦袋的問號了。但他先問伊莎貝拉,“你找我什麼事?”
“你等我一下,我一會兒再過來。”急急地說完,伊莎貝拉小跑著搶道下樓了。高跟鞋跺得嘭嘭直響,真不知道她為什麼這會兒不怕舍監了。
“我是不是叨擾到你們了?”破君曖昧不明地問道。
“怎麼可能?”林君無奈地搖頭。
“你住在哪兒?”
“右邊,第二間。”
不會的,沒有叨擾。反而救贖了他。能再次遇到破君,林君有說不出的感慨。但更多的居然是異樣的僥幸心理,與陡然生出的負罪感。偶爾林君的頭腦會變得一片空白,有時甚至都聽不清破君在說些什麼。
難以置信,他還能再次見到這個人。可能,這是神減輕了對他的懲罰。
他過得好嗎?在這裏,在這個世界。林君很想問,可又覺得未免客套過分了,他們之間不興這個。而且不問林君也猜得出八九分。雪夜方才當著鞠月的麵承認,他是負責保護“臣先生”的人身安全的。也就是說,在這裏,破君不僅受到了相當高的待遇與尊崇,也是安全的,但前提是要有雪夜在身邊……
“我還真沒想到,樂園裏居然會有這麼正兒八經的部門。”林君以玩笑的心態隨意地說道。老實說,他並不覺得好笑,隻是想不出該用什麼語氣來把他的疑惑表達出來而已。
“什麼部門?”破君問,反客為主似的大大咧咧地坐在床邊,打著哈欠,像什麼心都懶得操的散仙一個。就這來看,他似乎沒有任何變化,和以前無所事事的家裏蹲樣沒什麼區別。
“保衛科。”林君示意著說道,“雪夜不是說他隸屬保衛科,負責保護你嗎?”真是瞎扯淡。剛一說出來林君就有種概念混淆的感覺。明明都墜入無解的虛幻中了,卻突然冒出這麼現實的詞眼……說起來,少主?雪夜一直稱呼破君少主,又這麼古舊的稱謂?何況他怎麼可能會是少主……
“你跟他說了?”破君驚訝地問雪夜。“真虧你說得出來哦,要是我都覺得好丟臉……”
“丟臉?”林君不解地問。
“是啊,確實丟臉。”雪夜呲牙咧嘴地插話道,一邊找杯子給他們倒水。“又不是我想說,是不得不說,可惡的歐巴桑給逼的。當時我又沒跟少主你在一起,就被她唬得什麼都不敢做了。”
“那就沒辦法了。”破君理解地說,進而對林君解釋道,“想象一下,如果是在以前的現世,有人給你安排了個這樣的身份:拿出證件,一本正經地對路人甲乙丙丁大喊,‘不許動!我是聯邦調查局的007號探員,人稱小詹姆斯邦德……’你會完全照做不誤嗎?大概就是這種感覺了。”
“可能……不會吧……”林君好像有點明白但又有點不全明白的感覺,隻能說這比喻有點扯。“我記得你以前剛好是很迷機械戰警什麼的?”林君有意說,“像那樣的口號你應該不排斥才對,什麼左手抓住右手背靠牆站好不然就打爆你的腦袋。”
“……我是這樣嗎?是很迷啦,可迷歸迷,這和自己上陣是兩碼事。”破君現實地回絕道。
“扯遠了,保衛科到底是什麼東西?”林君複問。
“這個……總而言之,雖然說是保衛科,但是也就是那回事了。”是為當事人的雪夜更含混地說道,把水遞給他們。“我也說不好,反正就是字麵意思。不過所有部門裏麵,就屬保衛科最閑。有些極端到沒其他特長的武鬥派,比如本劍聖,就都被劃拉到這裏麵了。唉,大材小用哦……”
“是哦是哦,你也知道自己極端啊?殺雞焉用牛刀,居然讓您把寶貴的時間都浪費在小的身上,真是罪過哦。”破君以諷刺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