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也感受到了赤間曾提到過的那種怪誕。她的笑容像麵具一樣罩在臉上,沒有絲毫生氣,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映不出任何神采。可即便是這樣,周身卻還是散發著強烈的好奇與期待。仿佛就算此刻世界在此毀滅,她也會毫不在乎的放聲大笑,瘋狂得令人發指。這個人……隻是具被詛咒的行屍走肉,根本就不能稱之為言葉。
錯開視線,不知什麼時候充盈住眼眶的淚水還在不斷的湧上來,隻微微動了下,淚珠便啪嗒啪嗒地掉了下來。青井急忙掩住眼睛,把臉轉向一邊。她沒有這麼軟弱才對,但是,她是真的……沒辦法。
“對、對不起,如果我沒有那麼說……”青井輕緩地說道。為了抑製住聲音發顫,她的話有氣無力得連自己都聽不清楚。
“沒關係,你沒有錯。”他卻聽得真切。“真要歸結起來,也是因為是我讓她變成這樣的。”破君本想輕鬆地說出來,可還是禁不住苦笑。無可奈何地歎了聲,破君在平靜中看著言葉。“言葉,去睡覺吧。”
“哎?為什麼?”
“為了等會兒可以再一起玩啊,你不累嗎?”
“好吧。”
像是不太樂意,言葉撅著嘴,嘟嘟囔囔地爬上旁邊的床鋪,然後乖乖地自己蓋上被子,真的去睡了。
“老板……”
“出去說。”
剛出聲就被打斷了。沉默著,赤間瞥了眼青井,轉身跟著破君走向隔壁的房間。就算聽到後麵她也跟過來了的腳步聲,還有帶上門的聲音,赤間也怎麼都不敢回頭看一下。從來沒有過,她會顯現出那麼脆弱的樣子。很多程度來說,赤間覺得這要比被青井大罵一頓還可怕。
“赤間,”邊叫著,破君脫力似的倒在一張椅子上。“麻煩你再幫我把南原找回來,馬上。好嗎?”
“沒問題。”赤間迅速說,一轉臉差點碰上青井。還好,她沒有再哭了,甚至沒有哭過的痕跡。不過那眼神看起來……還、還是好凶……
“哈哈,我一直覺得你比雪夜更適合當北館的風紀委員呢。”破君調笑道,看著赤間灰溜溜地一路小跑出去。
“是我的話,你們一個個就別想翹班了。”青井不通情麵地說,頓了下,她問道,“老板,你打算怎麼做?”
“賭一把吧。”破君不置可否地聳聳肩,示意自己也是走投無路了。“我剛說了,發生這種事隻能是我咎由自取,歸罪於言葉純粹是無理取鬧,怪你就更加難以理喻了。你們都沒錯。總之……等南原來了再看吧。給我時間想一下。”
說罷,破君合上了眼睛,揚起麵把脖子擱到椅背上。
也是昏了頭了,他竟然會對言葉說出那種話……真正殘忍的是他吧!不就是他讓言葉變成那樣的嗎?還說什麼想起來、怎麼樣都好……若真的怎麼樣都好,他也不會亂了手腳,慌不擇路地脫口而出去追逼她了。
報應啊……真是報應。搬起石頭砸到自己的腳就是這麼回事吧。破君無望地想著,腦袋裏亂糟糟的。雖然從未想過自己也會有成為某人鑰匙的一天,但破君也從不認為消失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他一心隻想過,在消失之前盡量去做到什麼就行了。可眼下碰到了,果然還是會感到畏懼吧。現在連他也成為鑰匙了,那之前所做的幾乎就要全數推翻了。
華源蓮的鑰匙絕對是奧格,風花的鑰匙也無疑是雪夜,翡翠的鑰匙八成是林君,藥王寺的鑰匙是她的徒弟琥珀,小白龍的鑰匙說不定是藏人,那位美麗的夫人……隻有這個還拿捏不準。而言葉的鑰匙,是他,破君。
怎麼會變得這麼混亂了?破君輕輕敲打著頭蓋骨,想緩和下又沉又漲的不適感。真是失策,大失策。誰能想得到複數鑰匙的隱藏設定會真的存在呢?而且想想前人,言葉必然也還是帶有子獸的模式,很難說會不會是嘉爾姆複活了。也就是說,隻要那隻黑狗被人宰了,他就也要跟著完蛋?不過日記上說被抹消的是他……他和那隻狗誰死結果都一樣,根本就沒差。
本來破君隻是很擔心萬歲爺會不會是小翡翠的鑰匙,沒想到現在他自己反而也陷入了這種自顧不暇的境地……難道,真的要依附那個署長的意思了?對言葉以死謝罪這件事,他不會有任何怨言,但暫時不行。在保證林君不會被當成目標擊敗以前,以及……可就連這點也是才確定下來的。若是真的選擇一人勝出的結局,那個人無疑就隻能是一直無所行動的小白龍。但是現到如今,那麼倉促著告死的死亡通知都下來了……搞屁啊?!突然爆炸,破君猛然睜開眼,一腳踹翻了身邊另一張椅子。
“老板……”青井小心地叫道,她第一次看到臉上沒有戲謔的破君。
“我沒事。我沒事哦,青井。”看出她的不安,破君和善地笑了笑。可這一下卻使青井突然有了種更加異樣的想法,她寧願老板還是原來那副沒點正性的爛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