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幕 名(1 / 3)

“莉麗絲。”

像是故意待到藥王寺和紅榴都做好重整,鞠月才揚聲喚出那個名。

恍然出現的一道亮紫色的光環把她和兩代藥王相隔開了,仿佛是巨大的滿月突然浮現在古樸的石麵上。難以理解的咒文順著內壁緩慢旋轉著,散著同樣詭異的光的同時,有什麼從地下輕飄飄地升騰起來。

“給諸位介紹,她是莉麗絲。”

平滑的黑色長發,幽雅深邃的紫瞳,精致的麵容如出一轍,站在鞠月身前一眼看去,宛若她的雙生子一般。隻是這個才出現的“她”穿著更為華美些,不僅戴著金色與寶石的冠冕,還穿著一套極盡奢靡的黑色禮服。那長長的裙擺直垂到了地上,甚至還拖在身後。

“這是……”紅榴像是被又一個她嚇了一跳。“這種方式……是子獸?”

“是的。”鞠月輕點了下頭。

自出現起就如同木偶似的一動不動,連眼睛都未眨一下。這又一個她讓在場的每個人心裏都多少生出了一種難以名狀的感覺,像是肚子裏被塞了什麼,沉甸甸的有些別扭。

“莉麗絲,和大家打個招呼吧。”鞠月和藹地做出命令。

終於有了動靜,那人偶徑直抬起一隻手,卻是像高傲的王女一般緩慢地揮了下,接著也還是如君臨天下似的環視了一圈。高傲尊貴得不可一世。

“她……你怎麼會有子獸……是你的複製品?”紅榴難得地收起了幾分輕浮,認真地看著鞠月。

“當然不是,我和莉麗絲很像嗎?”

是啊,簡直一模一樣……於此時,赤間聽到琉璃在低聲輕喃。“或許,她還是輸掉比較好……”

“好吧,這樣也好。”似乎很是傷腦筋,紅榴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額頭。“那我也依約回答你,不是她求我跟她合作,是琥珀主動找到她的。我現在有點理解琥珀的決定了……這世界變成怎樣其實對我們來說都無所謂,但他不想再看著你沉淪下去了,讓一切都終結是個不錯的主意,總比你弑神之後再變本加厲好多了。不過我嘛,相比那種吃力不討好的理由,我更好奇誰是你的鑰匙……可是有點麻煩啊,師父?”紅榴極盡諷刺地叫道,瞥著即便看到莉麗絲也無動於衷藥王寺。“她們長著同樣一張臉,我很難下得去手啊?”

“可能,是我錯了吧。”

忽然,藥王寺出聲了。原來她一直心不在焉就是在考慮這個問題。既然說出來了,她就顯得輕鬆多了。從幾乎標誌性的白袍兜裏摸出一盒煙抖出一根叼上,藥王寺僅用指尖一彈那煙頭便著了。慢悠悠地吞雲吐霧了幾番,藥王寺看著鞠月。

“要是滅世,就和那糊裏糊塗的神沒什麼區別了。”

“你總算想明白了,我很高興。”鞠月淺笑著說,接受了她的說法。

“可是,我們又有誰有本事,夠資格當一個好神呢?”藥王寺搖頭歎道,“我仔細想過了,我是不行了。我是個老煙槍,老酒鬼,行事也武斷。當初會把琥珀一氣之下趕走就是最好的例子,難得一個藥王的好苗子給我親手毀了……”

“你在後悔的是這個啊……”紅榴嘴角抽了下,還想說什麼但沒說出來。

“不然我還該後悔什麼?”藥王寺反問。

“……沒什麼。”紅榴隻是擺了擺手。

“哦,還有,”又呼出一口煙,藥王寺平靜地看著紅榴。“就是把你趕走之前我逼你吃下了你自己做出來的劇毒。沒想到是個不入流的玩意兒,人不但沒死成,還誕生了你這麼個禍害。我還後悔這個。”

“那藥是我自己做出來的啊?”紅榴擰著眉,似是在回想。

“我是藥王,怎麼可能會做那種傷天害理的東西。”藥王寺理所當然地說,又複看向鞠月。“可我也不認為你能當個好神。”

“那你說,誰適合呢?”鞠月饒有興趣地問。

“不得不承認,恐怕,目前的神就最適合的了。”藥王寺無奈地笑道,“如果換作我們這些凡人,誰能保證自己可以不急不躁安安穩穩日複一日地把同一秩序永遠不間斷的維持下去?不止成千上萬年,甚至不止是幾億年,期間還要對無數來這裏的各種生靈一視同仁……這麼一想,就覺得這裏的神偶爾的惡作劇就不顯得過分了。恐怕,我們隻需要讓他聽聽我們的聲音就可以了。這裏需要的隻是一點小小的改變,就夠了。神若是真消失了,可能連同現世,整個輪回都會覆滅。”

“藥王啊……”耐心地聽她說完,鞠月才應聲。“我可以理解你的想法,你的想法也是正確的。但那隻是針對凡人……我對於永恒,沒有絲毫的猶豫。”

“你太高估你自己了。”藥王寺就沒那麼好的禮數了,她冷冷地說道,“就算永遠存在這回事正和你意,可你應該明白,你無法做到一視同仁。誰不敬仰你,你就容不下誰。難道不是嗎?你的時間也早就變質了,看看你和那隻子獸就知道了。”

“莉麗絲?”鞠月不解地看著另一個她,隨著她的呼喚,那子獸也回過了頭。麵麵相對,仿佛是同一個她在照鏡子。

“雖然很難下手,不過還是毀了它的好,順道也可以看看究竟誰是你的鑰匙。”紅榴突然說道,伸出戴著賢者之石的左手衝向了那隻子獸,試圖用煉金術的力量破壞它的本質。

“等一下。”

同樣隻是抬手,可讓人意想不到的是……無任何先兆,紅榴在半路中停了下來。他的雙腳都脫離了地麵,卻未能落在地上,他的表情還停留在最後那一刻,沒有絲毫變化——他的時間,被打斷了。

盡管都有所耳聞,但親眼目睹這樣的景象,還是讓人覺得萬分詭譎。半晌,連藥王寺都忘記了手上的香煙,直到一小段煙灰掉在地上,直到那煙都要灼住她的手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