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秀芳見桑月沒有跟之前一樣安慰自己，她自己就慢慢緩過勁兒來了。
沒過一會兒，兩人竟然看到了一株竹筍，張秀芳還狠狠的搓了搓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這一片竹林是公家的，竹筍也是公家的，每年大隊都會組織隊裏的青壯勞動力來挖一次，所以到了這個時候，竹林裏的竹筍其實已經挖得差不多了。
入秋之後，留種的竹筍已經長成了竹子，這會兒的筍說夏筍不合適，冬筍又還早。可是兩人眼尖，既然看見了就算她們的運氣。
這年頭農具基本上都上交給大隊統一分配，兩個姑娘手裏隻有一把小鐮刀，這還是葉家偷偷藏起來的一把，張秀芳有一個小背簍，那小鐮刀就是塞在背簍下麵的，背簍上麵還用茅草嚴嚴實實的蓋住。
不過即便是有鐮刀，兩人也不用鐮刀割豬草，而是用手指甲掐。
豬草汁多藤嫩，用手指甲一掐就能掐一大把。鄉下的孩子從小都是做慣了農活的，但張秀芳屬於例外的。她家有三個哥哥，父母又都和善寵女兒，再加上有一個一心一意回報養父母的養姐，張秀芳從小在家幹的活兒並不多。
即便是要做，也都是一些輕省的。比如說遞個瓢，倒個水之類的。再就是小孩子好玩兒似的去撿點柴火。
張秀芳小心翼翼的從背簍裏麵拿出小鐮刀，把竹筍小心翼翼的挖出來，又跟做賊一樣的把鐮刀和剛挖出來的竹筍放回背簍裏麵，一臉的心滿意足。
這年頭連山上的樹都是國家的，沒有經過允許不能砍樹，不過能撿掉在地上的枯樹枝。但對小孩子就沒那麼嚴格，哪家半大小子調皮把樹給擼禿了也不能逼著人家賠。
總之，張秀芳今天還是挺高興的，一路上，桑月沒搶她的活兒，她這個年紀按理是要去讀書的，雖說這年月高考取消了，知識青年下鄉幫助農民搞建設，但是公社還是有國小到高中。
張秀芳國小畢業就沒去念了，原身也是一樣。主要是讀書太貴了，每個人一學期兩塊錢，張家孩子多，再加一個養女一共五個孩子，一人一學期兩塊錢，一年就是四塊，全部送去讀書，一年就要二十塊。
而夫婦倆不吃不喝累死累活掙工分，平時省吃儉用一年也攢不下二十塊錢，這還不算人情生病以及日常開銷。因此除了張國強這個最大的兒子讀過初中，其餘的基本上都隻念了國小。
窮是真的窮，太窮了，桑月想搞事情了。
兩人把豬草背回家，剁碎了拌上糠調的稠稠的喂了豬，沒多久，張大慶夫婦倆並張國良，張國亮都回來了。張國良今年十五歲，張國亮十三，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已經是半大的了，兄弟兩人加起來一天也能掙十個工分。
晚飯是紅薯苞穀等雜糧飯，菜就是姐妹兩人下午去挖的野菜，用水汆一下，再拌上一點粗鹽，滴上幾滴油就是一個菜。餐桌上麵十分沉默，誰也沒說話，還是張國良率先打破了沉默。
“爹娘，我想去學拖拉機。”
張大慶抬起頭，神情頓時一怔，“咋想起去學拖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