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話說得張國強越發無地自容。這十年來,他受傷無法自理,隻能讓自己犧牲的消息傳回家鄉,給父母帶去的隻有傷痛。可是自己的那個未過門的媳婦兒呢?卻成為了爹娘的驕傲。
況且聽兩個弟妹說,桑月還十分的孝順。
張國強是很典型的一種硬漢男人,同時他也不缺心裏的那一番細膩。越想就越覺得心裏發酸。
再看一眼譚雨晴,原本覺得對不住她的張國強,心裏的歉意也不是那麼深刻了。譚雨晴與他不過是兒女之情。可是桑月與他還有替他孝順父母,讓父母以她為榮的恩情。這兩邊若是硬要分一個孰輕孰重,還真分不出來。
但是對張國強這種老實重感情的老男人而言,兒女私情肯定是比不上父母恩情。
譚雨晴看到張國強這個樣子,心裏一片哇涼哇涼的。
譚雨晴若是說沒缺點自然不可能。天之驕女,心高氣傲,可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聽張國強的兩個弟妹你一言我一語的,再看張國強的表情,譚雨晴就知道自己輸得很徹底。現在就要看看那個叫桑月的姑娘自己的態度了。
若是她一心等著張國強,想嫁給他,那還有自己什麼事?
譚雨晴忍不住為自己辯白了幾句。
“國強受了很嚴重的傷,大概就隻剩下一口氣,跟活死人沒多大的區別。原本都已經救不過來了,可沒想到他自己的求生意誌很強。”
她頓了頓,“這些年他犧牲的消息給你們的打擊很大,我都能理解,隻是現在,他回來了,我希望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壓在他的身上。他也不想的。”
“我是他的專屬護士,這些年一直都是我在照顧他。”
“但是他很早就跟我說過,不會娶我。因為他家裏有一個未婚妻。我不相信。也不願意承認自己比不上鄉下的女人。”譚雨晴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落寞極了。張秀芳原本想說“鄉下的女人怎麼了”,不過看到她這個樣子,張秀芳就沒有懟過去。
又想起這女人說大哥一直沒承認這女人,這讓她心裏好受多了。
“所以我陪了他十年,也等了他十年,我們之間清清白白的,什麼都沒有。不過你們也看到了,我現在快三十歲了,我家裏人,包括我的青春都需要一個交代,我希望你們能跟桑月聯係,我們之間的事情是一筆爛賬,說不清楚是誰欠了誰,我現在就想看她的選擇。”
譚雨晴死死的咬住嘴唇,才沒讓自己哭出來。不過她說出這些話,倒是讓張秀芳高看了她一眼。
其他人看譚雨晴的目光也跟著柔和了幾分。
唯有張國強一直一聲不吭。
最後還是魏玉芬跟張秀芳說,讓她給桑月打個電話。這個年代鄉下很少有電話,不過張秀芳工作的地方也就是學校,這些地方是有電話的。
而桑月記的也是張秀芳學校辦公室的電話。張秀芳沉默了一會兒才應了一聲。
桑月這段時間忙得不得了,老教授看出她的天賦,對她十分看重,老教授的看重可不是誰都承受得起的。
那是得用黑眼圈和睡眠時間來交換的。
原本桑月是打算經商的。可是這個世界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在八十年代初就恢複了自由貿易,取消了所謂“投機倒把”,而那個時候桑月還是一個大學生,既然已經是學生了,再請假,荒廢學業去掙錢,桑月覺得是本末倒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