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空禪寺外傳進來的笑聲,項青峰長眉一舒,瞧了瞧寒梟,又瞧了瞧搭在自己脖頸間的長劍,道:“你若是膽敢動貧僧一根汗毛,空禪寺便要成為齏粉。你雖有天大的本事,也難逃一死,不信,你且試試看。”寒梟微笑著,道:“莫非是因為有了仗勢,你才鬥膽向方丈大師下此毒手?如此看來,你不過是一隻走狗罷了。”項青峰被他三言兩語的奚落,居然麵不改色,道:“大丈夫審時度勢,擇善而從之,自古皆是如此。又有何說講?”
寺外傳來一聲喊喝:“格爾沁王爺駕到,請空禪寺的方丈空見大師前來接駕。”寒梟驟聞這一聲喊喝,心中便已經雪亮,手中長劍收回,道:“原來格爾沁王爺已經將手伸進了空禪寺,而且冊封項青峰為方丈了。”眼神遊走,落到了英白眉和凝嫣郡主身上,“想來兩位前來進香是假,羅致走狗是真。”凝嫣郡主花容失色,搖頭道:“寒大哥,你誤會了,我確是前來進香。至於此間的其他事情,我一概不知。”項青峰就要縱身出去迎接格爾沁王爺,寒梟悠悠一笑,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道:“莫要著急見你的新主子,還是先將解藥拿出來,給諸位服下。否則你的新主子見到滿地狼藉,一定會怪你不會辦事。況且,你們家的小郡主此時也還未解毒,難道你不怕你的新主子責難你怠慢了主人?”項青峰聞言,暗忖寒梟此言並非戲言,確有道理。便急急忙忙從懷裏摸出一個包囊,打開捏出幾粒丸藥,道:“這便是解藥。”
寒梟接過解藥,瞧著他出去,淡淡道:“偷雞不成反蝕把米,這樣的奴才,格爾沁王爺居然也會興師動眾地羅致於幕下。”將解藥分給其他諸人,走近空寂方丈,道:“我師似乎大可不必服食這解藥,因為我師本就沒有中毒,隻不過是將計就計,順水推舟,好讓下毒的叛徒自曝行藏。”空寂方丈大笑起來,道:“梟兒啊梟兒,你過於聰明了。過於聰明的人會讓別人的戲法變不下去,這無疑會很是無趣。”身形陡然挺直如劍,沉聲道:“老衲雖然對於毒物不算精通,不過闖蕩江湖之時,也經曆過太多的風浪,項青峰的這點子小伎倆,焉能瞞得過老衲。敝寺用膳,齋堂之內從來沒有高燃過檀香,那兩個火爐內所燒的木炭仔細看來,也並非敝寺常用,而且用火爐溫酒,也很不尋常。”
寒梟輕笑道:“那檀香中含有西域的地龍骨,火爐所燒的木炭中含有苗疆的幽魂草,這兩種東西本身比無毒,然而彼此氣味相合,再加上酒氣,就會成為天地間至為霸道的劇毒,非尋常解藥可以解得,即便是避劫大仙的護心歸元丹也隻能暫為緩解,難以破除。在下進入齋堂之際,因隱隱覺得氣息微有窒礙,是以早早封住了幾處大穴,運用了閉息神功。”空寂方丈道:“老衲瞧見了你那時在身上用手輕拂而過,便猜出你已經察覺了此間的隱情,是以也暗自封住了大穴,摒絕了毒氣侵身。”
二人談論間,沈輕裘等人暗叫慚愧,對這師徒二人甚是由衷欽佩。空寂方丈似看破了他們的心思,幽幽道:“江湖險惡,其實險在人心。諸位施主哪裏會想到空禪寺中居然會有心懷險詐的叛徒。即便是老衲,也不敢相信竟會如此。”寒梟走到英白眉身前,笑道:“英大哥應該知道此事,對麼?”英白眉臉色微變,沉沉道:“在寒兄弟麵前,英某絕不會打誑語。英某,對此也一無所知。”寒梟微微發怔,他情知在此時節,於情於理,英白眉都不會說謊話,如此一看,英白眉不知此情應是真的,而且格爾沁王爺對英白眉亦有所隱藏。
齋堂外,急急的腳步聲逼近,朔風也一陣急似一陣地吹來。空寂方丈道:“有客遠來,未曾親身迎迓,委實有怠慢之意。”緩緩起身,在寒梟的陪伴下向齋堂外走出去。
此時夜色已深,天際寒星閃動,遙遠的重重山巒中不時傳出飄渺卻淒厲的狼嚎。空禪寺裏燈火四起,格爾沁王府的三百名侍衛將空禪寺箍得如同鐵桶一般,刀槍如林,密不透風。空寂方丈和寒梟一走出齋堂,便瞧見項青峰弓著身子在前引路,他的身後闊步前行的正是塞上梟雄格爾沁王爺,在格爾沁王爺身後緊隨著黃無眉和兩個奇裝異服的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