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園是蘇寧一手栽植起來的,很多下人都喜歡在這裏幹活,不累也很清靜。美麗的霞光每一次從樹木的空隙裏透過來照射在那個白衣男子的身上的時候,一眾奴仆都覺得那是最好的風景。
然而今日梅園不能寧靜了,有很多人衝進來,蘇薑來了,蘇夫人也來了,他們大都是為了一個女子而來,一個死去的女子。但歸根結底他們是為了解決事情來的,可如今卻皆站在亭裏。他們對著亭下的人而望,歎息惋惜……種種話語擁堵在嘴邊,又久久無話。
聽說王曦的棺木放在蘇府外麵,蘇家沒有讓進,衝突也升級了,這是徹底撕破臉。
蘇薑都驚動了,蘇夫人也忐忑不安的跟來,畢竟死了人的,兩家徹底沒有緩和餘地,棺材帶一副回去,那便是王家丟臉,棺材一家一副,那就是蘇家丟臉。
“王爺,蘇王兩家結交多年,合湄流傳,當年老夫答應結親也是看重情誼。不想,卻十八年後葬送我最為疼愛女兒的性命。”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王躍是為了麵子而來,卻說成疼愛女兒,王欣是為了親情而來,卻說王府被辱。
“世兄,事已至此,難為父母心,但蘇寧瞭山論文話語都不是很多,想必你也知道他性情,並不習慣搭理外事,這必然是個誤會。”
“恩恩恩……”
有人很同意,狂點頭,白色的衣袂翩翩,右手負在額頭掩蓋情緒,他之食指潔白無瑕,卻不難看出此刻竟然的一臉笑意。
如今流涯也站在高台上注視著台下人,因為單眼皮而非常無神的雙眼此刻含了痛楚,要不是王欣知道前因後果,他都覺得流涯是真的可惜佳人長逝。
“殿下黑木深,欲說無話,眷屬不問來賓,哭暮別,相見相見卻別離,人去樓未空,隻是盡白發。”
“哎……”
流涯念一句而歎息,痛定思痛,猶如親人離世。
“人去樓未空,隻是盡白發……哎……”
蘇夫人歎息,依舊不相信是流涯親自出手逼死王曦。
“流涯,少假惺惺的,你做過什麼瞭山之上千人眼見為實,你如今還在逃避罪責。”
王欣已經被拉住好幾次了,這件事說不到官家,如何來去都隻有一個“理”字,然而流涯不認的話,他們王家是沒有一點理的。
“瞭山之上確實有言語衝突,流涯也不曾想王小姐竟然如此剛強,為了詩詞間眉賦竟會……”流涯很慚愧,我不殺伯人,伯人卻因我而死!
“實在罪過,如果各位硬要流涯抵命,待流涯謝過恩師家國,必然一死謝罪。”
“哎……流賢侄,此事與你並沒有太大相幹,你……”
蘇薑正想說些安慰的話,卻迎來了暴怒的搶斷,王欣幾乎歇斯底裏:“怎麼不是他,就是他打斷我的手,羞辱家姐清白,在長安大肆宣揚,讓家姐無路可退,活活被逼死,我千防萬防,卻沒有想過她會飲食毒物。嗚嗚嗚……”
王欣真的很難過,所以他不顧蘇薑的麵子而嗬斥,雖然針對的不是蘇薑,但大多話語基本就是對蘇薑說的。
於是,驕傲的並肩王又怎麼會妥協?他看著王欣涕泗橫流的怒語訴說,看著一個小輩因為悲傷過度而暈厥無聲,目光卻越來越冷,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蘇薑記不起什麼時候被這樣嗬斥過,可至十年前他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校尉時,他就幾乎沒有聽過了。
一個因為一起意外而整整十八年風光無限的人,他怎麼可以被嗬斥呢?
“王爺,今日要給一個說法的,王曦不能白死……”
王躍的身軀更加挺直,他直視蘇薑,文臣的那股子酸勁出來了,他們認為這個世界是可以用“正義”和“氣節尊嚴”進行說話的,而且如果不成,他們就要一死明智,覺得很多事情都是可以這樣就解決的。
然而今天在蘇府可能解決不了了,蘇薑是驕傲的,雖然他的自家兒子的價值不足以值得他驕傲,但是他的成就是值得的,而且他是一個兵蛋子。
所以他奉行的教條從來不是和顏悅色……
“蘇府不是你等撒野的地步,你家死了人,與本王何幹?”
話不投機,蘇薑已經無經察覺到無法善了,他是一位將軍,果斷是有的。
王家已經出了笑話,他並肩王府卻不能再出笑話,七國中無數人希望出人頭地,隻不過是為了麵子以及位高權重帶來的快慰,所以蘇薑是不會低頭的。
“王爺,難道你要縱子行凶,無原則包庇麼?”
有學士無話可說,他們憑著讀書人的氣節上前,雖然腳下還在戰兢,可人已經走上前,他們是越國的未來,自然有成為棟梁的資本。
“將並肩王府當成雜技場麼?人人都是可以開口對持本王?放你們進王府給了足夠的麵子,講理你們空口白牙,胡攪蠻纏倒有功力……”
蘇夫人連忙拉了拉蘇將軍,蘇薑是軍人,動怒有人夢,她不希望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