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陳邊界的大亂開始了。
自二月起,孟雲的大軍就在不斷攻打這座深山,土匪寨子一個又一個不知道被拔了多少,邊界的寧靜光輝還沒有閃過,就再次迎來了動亂。
而這一次,回程燕國的大軍,赫然也參與了其中。
“報,將軍!”
“何事?”
“末將在路上截下一路土匪傷殘。”
“哦……”聲音顯得意猶未盡,帥旗上那個“楊”字尤為莊重,一身都籠罩在甲胄中的楊名揚沉思片刻,右手提著的霸王槍一顫,整匹馬回過了頭。
“帶本帥去看看。”
“是!”
……
那的確是一路傷殘的土匪,約摸十幾人,不是斷臂就是瘸腿,一路走來竟然遇見燕國大軍,這實在可以說行進速度快的可以。
但隻是一眼,楊名揚掩在甲胄下的眼睛便已經眯了起來。
隻因為這群人裏,有一個完全完好的人,與這場麵如此的格格不入。
“你好!”
一開口的交流就令人忍不住驚訝,少年擋在這群土匪麵前,看見領頭的楊名揚來了,先聲問候。
“大膽,見到燕帥,竟不下拜!”
軍士中有人呼喝,治了麵前人一個大不敬之罪。
“哦?”少年髒兮兮的麵目似乎疑惑了片刻,目光隨即往身後一探,卻就畢恭畢敬的行了一個禮。
他本來不會跪自己的。
突兀的,楊名揚無端升起這個感覺。隻是還未來得及細細體驗。場麵竟不受控製起來。
“你們這群混賬,何至如此折辱,要殺便殺,我們不受侮辱。”
“楊名揚,你有種就殺了老子,不然今日之後,我必萬裏追殺,取你狗命!”
“……”
這些叫囂也就在瞬間形成,本來那些低下又膽怯的頭顱這時候突然揚了起來,對上一群凶神惡煞的燕國軍隊,卻就如此大罵呼喝起來。
於是楊名揚更加好奇了。他幾乎可以確定這一切反轉的緣由,隻是因為麵前這個少年向自己行了一個禮。
即使一群人百般維護更不曾言語裏透露任何少年的身份,甚至是連提都不曾提起少年委屈,可是,楊名揚知道,自己今日遇上“寶”了!
“你叫什麼?”楊名揚問,他向來斜眼天下,無視太多人,麵前一群人的叫囂都懶得過問。
楊名揚確定,隻有馬下這個少年,他必定身居高位,必定是這群人的頭領,不然怎會得到如此忠心?
“聽搖!”那個人說。
“什麼?”楊名揚覺得吹過了一陣風,什麼都被掩埋在了其中,他聽的清楚,卻聽得糊塗。
“聽搖。”
然後所有聽過這個名字的人陷入呆傻,衝擊了腦門的話語在反複咀嚼之後,心中所想與現實緩緩才有了一個重合。
麵前滿身泥濘,周身都是汙穢的少年,竟然是聽搖?
“噹……”
隻是這一個名字,十幾個傷殘的土匪卻突然有了擎天之力,他們竟然全都出了手,並且在一瞬間形成大勢所趨,將燕軍衝出了一個窟窿。
“聽搖,快走!”
“走啊,笨蛋!”
“……”
這種場景,是前所未見的,是不可能出現在如此世間的,但是偏偏,它就是這樣真實的發生著,隻是因為可能對聽搖帶來一些不利,隻是泄露了一個名字,這群老弱病殘傷痕累累的土匪,竟然不顧生死安危引了動亂。
“住手,都給我停下!”
萬軍從中,少年的喊叫尤為刺耳,他看見一個一個土匪被砍殺,見到他們立在那裏為自己打開逃離的道路,最後死去時候的目光,都希冀的盯在自己身上。
“找死!”
楊名揚麾下有大將呼喝,親自上陣……
“啪……”
聽搖癱坐在了那裏,遠遠的望著死去的殘匪,目光呆滯,整個人都似乎沒了神魂。
鬧劇終於結束了,十幾個人都沒有剩下來,聽搖被氣呼呼的大將軍提了起來扔上囚車,期間他不曾說過一句話。
“妖族軍師跑到這裏來做什麼?”
路上,楊名揚獨自想著。
……
“大將軍,聽搖跑了!”
一直到了這一夜夜裏,這個重磅炸彈才出爐。
“什麼?一群廢物!”
楊名揚手提大槍,一腳便將那稟告將軍踢翻,出了軍營,翻身上馬一騎絕塵。
“噠噠噠……”
荒山野嶺頗為冷清,馬蹄似悠緩又似急切,在漫道上輕輕又重重落地,就仿佛那顆心,一下都滾落到了遠方。
那個人,衣衫襤褸,跪立在那裏,今日白天時,楊名揚屠殺那群土匪的那裏。
或許這是楊名揚此前怎麼也猜不到的結局,可是當見到這一幕時,卻是怎樣的和諧與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