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言語,外麵響起家人的聲音。
“少夫人。”他說,“喬府的舅夫人來訪。”
今日總有熟人見麵,先是巧遇若嬋,現在又是舅母登門。
“阿緹在長安養胎,我來探她,聞得阿嫤也在,便來看看。”舅母微笑道。
我頷首,道:“前番聽聞阿緹去了南陽,如今又來了長安?”
“長安的接生婦比南陽好,岑氏在長安又有舊宅,阿緹便過了來。”舅母道,說罷,讓家人將一隻竹盒奉上,道,“這是阿緹從南陽帶來的酥點,她身體不便,就托我帶來。”
我謝過舅母,讓家人收下。
“我原以為岑氏世居南陽,原來在長安亦有舊宅?”我寒暄道。
舅母道:“岑公昔時在京中為官,阿緹的姑氏就是長安人,其弟正是長安令袁襄。”
“袁襄?”我訝然。想不到,岑氏有這般淵源。
長安雖然被毀,可人們說的京城仍然是它。魏傕掌權之後,在長安設了長安令,統領長安事務,由袁襄擔任。
袁襄此人,我小時候就聽過名字。並非因為他人才出眾,而是袁氏在長安也算高門,袁襄入仕,即已是個四百秩朝官。
他跟魏郯交往得不錯,上回跟魏郯來長安,夜裏來與魏郯議事的人就有袁襄;而我來到長安的當日,他也登門來訪。我在堂上見了他,隻見談吐文雅,頗有名士派頭。
舅母含笑,道:“袁公對姊家很是照顧,岑氏的屋宅,是他幫忙重建,阿緹住進去的都是新屋。”
我頷首。
聊了一會,舅母問起我的近況,還問起魏傕。
我不能說太多,隻說他還在病中。
舅母輕歎,道:“丞相如此境況,我在雍都也不好登門,想見見我甥女與甥孫,還不如在長安便利。”說罷,她和顏悅色,“我也要在長安住些時日,阿嫤若在這府中待膩了,可過府去走走。下月初四是舅母生辰,到時設宴,阿嫤切勿推卻。”
我笑笑:“舅母生辰,甥女自當拜壽。”
長安的生活單調,餘直與手下軍士守在宅院外,我出門,他們必定跟隨。陣仗太大,我除了帶著阿謐遊過護國寺和別的三兩處舊日名勝,便不曾出門。至於傅府,那裏無論我何時去都免不了傷感,獨自帶著阿謐去並不合適。
魏郯的消息,每隔一兩日就會傳來。
內容很簡單,都是他到了何處,萬事平安之類的。可在我估算著大軍行軍到了汝南的時候,他的消息就再也沒有傳來。
一日,兩日,三日……我掰著指頭,足足七日,我沒有收到他的隻言片語。
心底慌張難免,我去問餘直,他也說不清。
“大軍征伐乃是機要,末將也隻聞得大司馬與梁玟汝南對峙,其餘之事並不知曉。”餘直歉然道。
我沉吟,又問他;“雍都如何,朝中可安穩。”
餘直知道我這話何意,道:“少夫人放心,雍都有二公子坐鎮,並無異狀。”
魏昭……我沒再說話。
望向天邊,隻見濃雲鉛灰,似乎夜裏又將有大雨來到。
夜裏,我問阿元李尚那邊可有消息。
阿元說,李尚來了信,從馬奎那邊請來的人三日後就會到長安,到時安排在我的宅院附近,一旦事變,立刻帶我們走。
“夫人,”阿元說,“明日就是舅夫人的生辰,還去麼?”
我想了想,道:“去。管事不是說府庫中有些絲帛,去挑些來,明日用作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