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染抱緊雙臂,感覺從未有過的寒意自腳尖竄出,明成佑眼角挑了抹譏誚,一句話就想將她逼死,“兩年前,在你毫不猶豫抽手離開的時候,是應蕊心甘情願陪在我身邊。傅染,你肯定以為你一走了之是最正確的選擇吧?”
明成佑眼裏的寒冽早已掩蓋住傅染所熟悉的溫情脈脈,他夾著香煙,任由火星吞噬,“我說過,我不怪我爸的決定,我自欺欺人的以為我們當初的感情已經好到你能為我留下,我也清楚你在尤家二十年過得是怎樣的日子,你養成自私的性子,我也不怪你。傅染,你當時離開,真的隻是因為你說的不愛嗎?還有你現在所謂的愛,也是建立在我如今的地位上吧?”
傅染跟明成佑重新開始前的種種顧慮,他當時口口聲聲說得好,一句句推翻,如今卻以此成為攻擊她最好的武器。
傅染不知該用什麼詞來形容此時的心情,她眼睛圓睜,直到眼角麻木,她拚命想看到男人的心裏去,可他的雙眼卻像是隔了層她看不明的東西,越看,眼裏的東西越傷人。
“既然你有了她,為什麼還要回來找我?”她屏息凝神,知道不該問,卻情願讓他一道道劃過她的心口,隻為了想要個明白的答案。
“因為我想試試你的心是不是還活著,”明成佑棱角有致的唇瓣淺勾,“你當初的離開,是我這兩年來始終難以跨過去的坎,傅染,為了讓我能夠抽身而出,我無所謂了,隻能讓你也嚐嚐我當日的痛苦。”
傅染眼裏的濕意氤氳了視線,“這就是,你說的要重新開始?”
“我沒真打算跟你重新開始,我身邊有了應蕊,不可能會放下她。”
傅染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她們以為尤應蕊在國外是被包養了,可有誰能料到,她背後的男人竟然是明成佑?
竟然是這個整天穿梭在傅家,說要跟她過下半輩子的明成佑!
她眼裏的亮光一點點被抽掉,臉上也無神。
“傅染,你看我這個計劃多麼天衣無縫,就是委屈了應蕊,好幾次我們碰麵她卻隻能裝作完全不知情般看著我接近你,還記得這兒有間上鎖的房間嗎?”
傅染抬起頭,眼裏的淚水唯有寄希翼於以這樣的角度才不會流出來。
“是她的房間,但我生怕你起疑,才會讓她搬走,還有,新聞上曝光的女人並不是況子的女伴,也是應蕊,”明成佑自始至終神色未變過,眼裏帶了些諷刺,語氣一貫的嘲謔。傅染感覺他像是拿了把最鈍的刀子在一刀刀割她的肉,明明疼的撕心裂肺、鑽心蝕骨,可卻看不到一點血,“那晚她本來是要在這過夜的,沒想到被人跟蹤,我隻能想了化妝舞會這個法子。”
傅染的目光穿過明成佑頰側,外頭分明是晴朗的天,為何看在她的眼裏卻是陰雲密布。
傅染把事情都想得太簡單。
她想起為她走了大半夜山路的明成佑,那一抹白色成了永遠抹不去的痛,它深深紮在傅染肉裏,轉變成一根刺,以後哪怕不經意想起,都會疼地她無法自持。
她想起總被她說成孩子氣的明成佑,想起他氣極了也隻會抽她幾下,想起為證明自己清白當眾解了皮帶的明成佑。
不能想,當真不能想。
可又有什麼辦法呢?往昔像放電影一般在她腦子裏輪番流轉,傅染也不想去記起。
她咬緊牙關,可還是沒有辦法。眼淚不聽使喚地淌過臉頰,冰冷的,沒有一點溫度。
明成佑手裏的香煙燙到指尖,他咻然回過神,把它掐滅在煙灰缸內。
傅染最終是咬著一口氣沒有哭出聲,喉間逸出的哽咽猶如垂死的人僅存的最後掙紮,更如受傷的小獸般,聽在耳中,無疑將全部悲傷和淒涼放大,明成佑坐在床沿,他已然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聲。
他一早便說過,他的心死了,再也活不過來了。
“還有那條皮帶,不是我買的,而是應蕊送我的,”明成佑想到那支唇彩,話到嘴邊卻並未說出口,“傅染,你送我的我當時真是不小心丟了,這可能就是有心和不放在心上的差別。”
他起身,抽過紙巾遞向傅染。
她抬頭正好看到明成佑鎖骨間被她抓出的痕跡,一道曖昧的紅色,如今卻成了極大的諷刺。
“僅僅因為我當時的離開,你就要這樣處心積慮對付我?”傅染並未接過他手裏的紙巾,她難以置信望向明成佑。
他伸手攫住傅染的下巴,兩根手指齊用力,仿佛要捏碎她的下頷,明成佑揚聲,眼裏恨意漫過瞳仁的墨黑色,“僅僅?哼,傅染你說的真是好,我也不過是跟你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你又何必做出這幅表情?”
眼淚流過明成佑指尖,他似是嫌燙手,狠狠甩開桎梏。
傅染臉撇向一側,頰邊頭發淩亂地緊貼著臉,眼裏的這個人影碎成一瓣瓣,怕是再難拚接起來了。
傅染手掌撐在身後,臉上因為明成佑的用力而泛出兩個清晰的血紅手指印,觸目驚心,她眼睛脹痛,目光落到地上那張結婚證上,傅染慢慢伸手把它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