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陸一座毫不起眼的小山上,一位一襲青衫的中年文士緩緩地走在泥濘的盤腸山路上。山上有座不大的道觀,白胡子老道士觀內的小水潭裏怡然垂釣,輕閉著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觀裏還有兩位小道童,名叫清風、明月,各有所司。前者負責砍柴挑水,做些體力活。後者幫師父整理內務,抄寫經書,服侍老人家起居,算是些雜碎活。
突然,白胡子老道睜開雙眼,笑出聲來,“我這釣鉤倒不曾釣上魚兒,倒是老道這魚餌釣來了一隻大魚!哈哈!”
一旁的明月聽言翻了翻白眼,小聲嘀咕道,“一大把年紀了,就算當魚餌還能釣的來什麼?”
老道也不生氣,隻是笑眯眯的摸了摸小道童的腦袋,“一會兒去把《黃庭經》謄抄二十遍,讓你師兄過幾日拿去上下賣賣,不然咱們這小道觀又得揭不開鍋了啊!”
明月的一張小臉,已經苦巴巴的皺成了一團,他覺得山上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了。那些山下的人多幸福啊,至少不會有一個怪老頭子逼他們抄經書。
“庭中龍槐樹下,茶已備好,貴客還請進來一敘!”老道丟掉魚竿,笑著朝門外朗聲道,說完對著小明月打了個眼色。
“唉,知道了,我這就去沏茶。”小明月小步跑進內院,似乎在和誰賭氣一般,落下的步子都格外的響。
白胡子老道來到庭院裏的龍槐樹下,坐在其中的一個蒲團上,望著麵前的青衫文士,“咱們上一次見麵還是什麼時候?幾百年了?”
青山文士臉上也有著溫和的笑意,接過小道童的茶壺,自顧自的沏著茶,“三百多年了吧,你看上去比原來更老了些。”
“沒有踏出那一步,終究不能同你相比啊。”老道沉默了片刻,再度開口問道,“你的傷病,還是沒有起色?”
文士搖了搖頭,“我的大半修為都在鎮壓自己的傷勢,要不是有那盞燈,我怕我也撐不到現在……便是如此,我恐怕也沒有多少時間好活了……”言語之中,略帶一絲悵惘。
“你是來交代後事的?還是要托付那個重任的?”老道神情沉重,失了往日的那份灑脫。
“重任我已經卸下了,也許那個人是,也許不是,但現在都已經到了把那些東西扔到水麵上了。世界,已經不同了……”中年文士輕輕觸碰著眼前的天地。
“當年的黃庭山,綿延萬裏,好一副仙家氣派。黃庭二字,當真是執天下之牛耳者。可現在,也隻有這黃庭茶的味道未曾改變,依然是天下數一數二的絕頂香茗。你說,這不是造化弄人是什麼?”
被故人揭了傷疤,老道神情卻依然平靜,“那時的黃庭山統領天下道教,氣運無雙,但黃庭的每一個都不會後悔當年的選擇。過去不會,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
中年文士聞言,神色依舊忍不住一陣顫動,常常一歎,“我會努力活著的,至少也要看到那一天的出現。”
“等的到?下注了不一定會贏,你試驗了那麼多次,沒人能如我們所願。”
“這次希望大一點,因為變數又出現了,這次的變數更大,也更有風險。”想了想,文士又補充了一句。
“被帝君放逐的‘佛’,又出現了。這次,同過去不同,應該是他們的佛子,那些背後作祟的老家夥們,還不死心呐!”
一直懵懂不知所雲的明月,隱約看見師父身體晃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