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本是調侃的話,無意間觸動了項淦心底對自己家人的思戀,對幸福生活的向往,還有對現實無奈的感慨。
這個羯族的戰士,因為娶了兩房漢族的妻子,早已在骨子裏把自己當成了漢人,這也就可以解釋他為何像解救自己姐妹似的,把那些女人從魔窟裏解救出來的原因。
我試探地問他:“項大哥,你看那些兵士稀稀落落地行軍,正是逐個偷襲他們的好時機,如果整隻隊伍的人都消失了,你自己不也自由了麼?”
項淦對我這個想法大為惱怒,他說:“那些士兵也是人,如果沒有這場混戰,他們也許正平靜地生活在哪個角落,或許是做著奴隸,也或許是個豪強,更多的人隻是普通的平民,但絕對不會這麼滅絕人性。如果這場戰亂早日結束,他們終歸還是會再次平靜下來,過上普通人的生活,所以你不必把他們趕盡殺絕。再說,提前驚動他們也不利於我們救出剩下的女人們,隻會讓以後的營救更加艱難。”
我知道項淦對他的同族人還是頗有情誼,不想讓他們死在這荒野的深山,連忙答應他說:“項大哥,我隻是說說而已,你看他們人多勢眾,就算我有三頭六臂也鬥不過他們啊。”
項淦這才放下心來,與我詳細商議怎麼見機救出胥瑤她們的細節,之後他便跑下山坡,去追趕他的同伴。
按照我和項淦商議好的計劃,他將在今夜羯胡人熟睡後伺機悄悄放出胥瑤她們,如果沒有足夠好的時機,那麼救人時間將會推到明晚,如果明晚也沒有足夠好的時機,那會依次順延。
乍看上去,這計劃似乎像是項淦在故意推諉,其實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我們不可能再次遇到大群惡狼襲擊,羯胡士兵自顧不暇那樣的絕好機會。如果時機沒有選擇好,就算把女人們救了出來,也會立刻就被羯胡士兵發現而追殺,到時候剛獲得解救的八個女人不可能跑得太快,我也不可能照顧得到所有女人,一旦被圍困,女人們將麵臨又一次被抓或直接被屠殺的危險。
我並沒有一味等待項淦的行動,而是繞道跑到羯胡隊伍之前,想先熟悉一下這裏的地形,即使不再設陷阱伏擊他們,也可以事先多了解一些便於逃跑的道路。
羯胡人自被晉軍伏擊之後人數少了很多,軍紀看上去也鬆懈了不少,但他們對於警戒並沒有完全放鬆。從我察探到的情況看,他們在行軍隊伍前方的左右山脊均配置了探馬,預先偵察是否會有危險,而隊伍的末端,卻再也沒有像先前那樣斷尾的斥候。
初夏的傍晚,與其他季節有很大不同,即使太陽早已落山,黑夜也會比其他季節更遲地到來。
羯胡人似乎隻要沒有發現危險,也並不急於趕路,他們早早選好宿營地,士兵們就地燃起了上十堆篝火。
狩獵對於原本就是遊牧民族的羯族人來說,似乎很簡單,他們派出一部分士兵,手拿弓箭在山腳的樹後隱蔽,另一部分士兵爬上山頭,從山頭開始吆喝著往下走。野物們從藏身地被驚嚇得逃出來,成了弓箭手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