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眼，此刻隻能等待。他不願意離開這裏一分一毫，就這麼坐在角落。機場的廣播裏，不時傳來登機的提示音，隻可惜沒有一班是他所在的班次。
九點多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有些消沉地從口袋拿出手機，卻是李家新宅來的電話。收了收臉色，快速接起。那邊是周琴的聲音，急急慌慌地，顯然已經亂了分寸。匆匆講了幾句，也沒等他出個聲，那邊已經掛了電話。
李洺衍雙眼大睜，人一下從座位上起了來。沒有猶豫，大步跑向機場門外。
F私立醫院，手術室外，站滿了李家的人。李洺衍上前，緩了緩步子，朝他大哥李明初走去。李明初的臉色早沒了一貫的春風化雨，此刻眼睛正直直地望著緊閉的手術室，麵上一片哀泣。“大哥，怎麼回事？”
李明初以手撐額，掩住眸中的蕭瑟。停頓片刻，終於開口：“為了你和佳佳的婚事，我和爺爺爭了起來，結果……”話未完，已凝噎。
他沒有再問，抬手拍了拍大哥的肩膀。世事無常態，誰能預料到。兄弟兩人對視一眼，不需安慰的言辭，彼此都懂。轉頭望向手術室，那扇被緊緊合上的門，窺不見內裏的一絲一毫。它何時能夠被開啟，門裏的人又是否能平安，都是未知之數。
不知過了多久，老爺子終於被推了出來，周琴老張他們幾個已經跟著護士，將老爺子推到了加護病房，李家兩兄弟則留在了醫生麵前。
“病人現在的情況，算是基本穩定下來了。但是你們家屬，也不可以掉以輕心，絕對不可以讓病人再受到刺激。這次是送的及時，下次可就難保了。畢竟歲數在那裏，一切還是多依著病人的意思吧！”急診室的醫生明確表態，最後的一句透著他作為醫生的無奈。見過了太多這樣的病人，年老總是會這樣。
兩人點頭，麵上鬆了一鬆，心裏卻還是不好受。老爺子這一生不容易，他們兄弟三個父母親早亡，是老爺子一手帶大的他們。如今，昔日健碩活力的老人，已經老態龍鍾，連走路都要依仗拐杖。雖說人總有老去的這一天，但老爺子這般模樣，他們看在眼裏，心裏壓抑非常。特別是李明初，十多年未見麵，記憶中的長輩早已不是當年的樣子。
站在病床前，兩人一度都沒了話，李家的人圍著老爺子弄這弄那的，他們也隻管看著，耳邊充斥著周琴他們幾個的說話聲，心緒倒是漸漸緩和了些。半晌，李洺衍回神，拍了拍他大哥的後背，示意他出來聊聊。
李家的子孫一向自律，酒雖然喝但煙是絕不抽的。因此在這麼個內心壓抑的時候，兩人也沒有借煙消愁。太具迷幻意味的東西，他們一向是不喜的，說到底他們都是頂頂現實冷靜的人。出了病房，緩步走到西邊的窗台，那裏很安靜，是個好去處。
“大哥，我和佳佳的婚事，看來是隻好拖著了。爺爺那邊，就順著他吧。”自己親大哥，直話直說就可以了，兄弟之間不必繞那些個彎彎。李明初沒有立即回答，眼神在在地望向窗外，整個人就這麼立在那裏，溫文儒雅。他的這個大哥，一向都是這樣的調調，這次卻和老爺子對上了，真是出乎意料。或許，他與陸佳佳之間……
感情的事情，誰也說不準。在事態沒有明朗之前，李洺衍不會去捅破這層窗戶紙。別人的當頭一棒，遠沒有他自己猛然大悟來得深刻。大哥他對於陸佳佳，是過於重視了，居然打破了自己一貫的作風。雖然他自己還未知覺，但不管怎樣，對於急著擺脫陸佳佳的李洺衍，的確是個好消息。
片刻，李明初輕歎一聲，淡的幾乎聽不到聲。“阿衍，雖然你從不說，但大哥知道，你心底藏了個人。這麼些年了，你終於還是回了國。我知道讓你和佳佳在一起，你心裏定是不願。佳佳是個好姑娘，我也不想你傷了她。隻可惜，爺爺卻是不願……”
目光對視，李洺衍的心中重又染上傷痛，李明初的心中也多了不忍。兩人雙雙心思沉重，尤其是李明初，他自己也道不明白為什麼今晚竟會控製不住，與老爺子吵了起來。他本是清冷寡淡的人，今晚卻完全走了樣。他知道自己有些不對了，卻始終抓不住問題的根源。
“別想了大哥，船到橋頭自然直，何必勞神去思量。”感情的萌芽期，還是不要想太多的好，等幼芽茁壯一些再說吧。李洺衍要的是他大哥的完全動心與不舍棄，要是現在大哥想通了，這條路可就要被生生掐斷了。李明初怎麼會容許自己，愛上弟弟的未婚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