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孝康王一心撮成其子王聚峰跟施怡雪,施華文深知侯門深如海,是故不僅是施怡雪,便連施華文也是不願。本來施華文心中內定的人選,乃是蘇弦,恰好蘇弦也對施怡雪有意,但蘇弦一心仕途,施華文想想便也作罷了。而後想到白書,這人詩才驚豔,深得他心,但此人心中隻想考取功名,雖然並非為了做官,但若是取了功名,便難脫官場。最後才想到張白,這人雖然狡猾了點,但心地不錯,卓爾不凡,偏偏一心商道,當今王爺親自招納,他竟也不理不睬,饒是施華文當年何等叛逆,遇上張白,也隻有自歎不如的份。
羅蕭聞言心中隱隱一喜。施華文雖然心中希望張白答應,但若是張白一口同意了,他便反倒覺得失落,隻因在他看來,張白必會拒絕。是故施華文心中一種說不出的滋味。一時沉默。
不過多時,馬車便停下了,到了西山樓。三人下車進去,張白直接走到樓上,要了間廂房。卻在樓上遇見一人,叫人吃了一驚,竟是小櫃子。小櫃子仍是一臉死色,道:“原來是張公子,我家先生正要找你。”
小櫃子既在此處,孝康王想必也在,本來今天下午去嶽麓書院等他,不料提前碰見了,那便會他一會。張白臉上也不顯驚慌,道:“那勞煩引見。”小櫃子聽罷走在前麵,上了四樓,這西山樓乃是塔形,越到上頭越小,及至四樓,已然成了一間閣子,不過四麵通風,可見頗遠,乃是觀光佳處。
連帶小櫃子一共四人,進了那閣子,隻見孝康王站在窗前,看著窗外,聽到腳步聲,立馬回過頭來,先是掃到張白,臉色不變,而後看到施華文,立馬堆起笑意,道:“老師也來了,學生不曾遠迎,還望老師見諒。”
施華文微笑道:“不必多禮,老朽可受不起。”羅蕭一聽那人是施華文的學生,心中緊張稍緩。忽聽孝康王道:“不知這位是何人?”
張白道:“乃是張某的朋友,羅蕭羅公子。”孝康王見羅蕭衣裳普通的很,不是富家子弟,瞧著張白,道:“不相幹的人等,還是離去的好。”
這話對張白來說,不過是不給麵子,對羅蕭而言,卻是侮辱。羅蕭出身雖賤,卻不乏傲骨,當下道:“不需你說,不相幹之人,我也不想見,一身銅臭,辱沒斯文。”言罷轉身便走。小櫃子當下喝道:“大膽刁民!”
羅蕭這等狂言,直令張白為他甚是緊張,畢竟眼前那人是堂堂王爺,真激起他怒氣,張白無力保他。孝康王聽羅蕭凜然之語,道:“你說我一身銅臭,實在令人不快。你且站住”羅蕭停下,顧首道:“有何貴幹?”
孝康王道:“你既嫌棄我一身銅臭,可跟人說話,卻失了禮數,枉你以斯文自居,想來也不過胡亂貼金,可笑之極。”
羅蕭臉上一紅,道:“是我失了禮數。”孝康王笑道:“你這人也有趣的很。”繼而轉向張白道:“我若羞辱這位羅公子,叫他難堪,想必張公子定然也會拂袖而去吧。”
張白心中甚難決斷,猶豫片刻,終是道:“羅公子是張某朋友,先生既羞辱了羅公子,也便是羞辱了張某,斷不會留下自取其辱。”
孝康王道:“你直說便是,何必繞彎子,本王若是想怪罪於你,任你多少理由,皆是空話。”他忽地申明王爺身份,眼下必談些正事。羅蕭一聽那人竟是王爺,隻覺得腿上有些發軟,禁不住便要跪下去,但瞧見張白沒跪,他也是不動。
張白回道:“王爺教訓的是。”孝康王笑容猛收,道:“上次你既知本王身份,卻不下跪,念你初見本王,並未計較,近日再見,你膽子倒不小!”羅蕭聽罷再無猶豫,撲通一聲跪下,一言不發。
孝康王見張白仍是沒跪,眼神如電,盯著張白。施華文曲跪單膝行禮,孝康王當下驚慌道:“老師不必多禮。”前去扶起施華文,臉上滿是歉疚。張白陡然被人逼跪,雖然心知乃是禮之所在,若是不貴,便是對皇家不敬,當以罪處置,且跪了也沒人瞧不起,可心中還是激起一種強烈的屈辱感,咬著牙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