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淑清並沒一般女子的扭捏之態,見張白並不在乎,也懶得補妝了,傷心過後,大有借酒澆愁的意味,一口悶下一杯,秀臉愈發紅潤動人。張白道:“喝酒傷身,韓小姐再這般海飲,隻怕不能跟張某共醉了,要先醉了。”
韓淑清幽幽的道:“即便喝的爛醉如泥,一想起心中的痛楚,便立馬清醒了,張公子不必擔心。”
張白陪她悶了一口,道:“喝醉了,便想不起痛楚了。”韓淑清忽而一笑,豔若桃李,道:“真的麼?那我倒希望喝醉了。”張白聽了忍不住問道:“韓小姐究竟有何痛楚,不妨說出來,或許會好受一些。”
韓淑清道:“說得出的痛楚,便不叫痛楚了,淑清的痛楚,是說不出的。”張白瞧上去麵嫩,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但他真實年齡已有二十六,且他涉世甚早,短短幾年的經曆,可謂曲折起伏,大起大落,也不下於普通人半輩子的歲月。
可此刻瞧見韓淑清心如死灰的模樣,聽了她言語之滄桑,張白便覺得,自己或許經曆比她豐富,但絕沒經曆過她那般傷痛,當下道:“那便喝酒吧。”韓淑清悲極反笑,道:“張公子怎的不問了?”
張白道:“韓小姐說不出來,問了也沒用。”韓淑清頗覺意外,張白方才還分明是粗鄙不堪,此時總算是斯文起來。她傷心過後,深知即便難過也是活下去,開心也是活下去,何必自尋苦吃,去想哪些不堪往事?經曆方才種種,她也覺得張白有些意思,便問道:“聽聞張公子曾以一人之才,大敗嶽麓才子,是真的麼?”
一人之力?那天,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但張白怎會承認,道:“好漢不提當年用勇,今天一見韓小姐,什麼詩詞雅韻,通通都不記得了。”韓小姐啐道:“這話淑清也不知聽過多少遍,張公子說了出來,未免落了俗套。”
張白不以為然,道:“張某本就是俗人,愛財愛美人,說些俗氣的話,才是正常,若是一天到晚處處脫俗,豈不累死人了。這世上並沒什麼聖人,都是俗人,隻是有些人承認,有些不承認罷了。”
韓淑清道:“這番見解,也算是脫俗了。淑清也是俗人,今日便也學學張公子,一並承認了。”張白見她漸漸忘了傷痛,也略覺欣慰,道:“韓小姐還是個美人。”
韓淑清淺笑道:“這等恭維之話,張公子莫要說了,淑清早已聽得厭倦。”張白心道:甜言蜜語永遠不嫌多,關鍵是看什麼人說。嘴上道:“是麼,張某有感而發,說了句實話,韓小姐竟說厭了,難怪這世上說謊話之人日漸增多,說實話的越來越少,其中韓小姐過失大焉。”
韓淑清為他逗的笑將起來,道:“那淑清自罰一杯。”言罷仰起雪白的脖頸,興許喝的有些多了,上麵一片妖異的微紅,看得張白心神悸動。韓淑清喝盡一杯,見張白癡癡的望著自己,心中甚是得意,任由張白肆無忌憚的看著,並無拒意。
張白看了半晌,忽見韓淑清察覺自己窘態,隨即收起目光,道:“既然韓小姐暫時並無去意,張某也不強求,哪日願意了,張某仍是歡迎,今日還有事,便先告辭了。”
韓淑清仍是意猶未盡,一時竟有些依依不舍,道:“張公子不指點指點淑清的琴技麼?”張白已然站起身來,道:“等韓小姐去了極樂閣,張某再指點不遲。”
韓淑清聽了嫣然一笑,道:“張公子不是君子,恁地小氣,斤斤計較的,果真是個精打細算的商人。”
張白道:“商人也好,君子也罷,對韓小姐而言,都不重要,關鍵之事,是張某是男子,這便夠了,不是麼?”見張白絲毫不把君子之稱放在心上,那便自認是小人了,這人先是說自己是禽獸,而後自認小人,但又分明不是自甘墮落之輩,韓淑清一時怎麼也看不透,想不通。心裏難以名狀的想跟張白多說幾句話,便道:“張公子要離去了麼?外麵有人的為難的話,淑清出麵解釋一下。”
張白無心去想韓淑清是真擔心自己,還是做給自己看得,不假思索道:“不必了。張某若是怕了她們,怎敢娶晴晴為妻?”
張公子竟要娶師晴晴為妻室!?韓淑清萬分驚訝,正猶豫著要不要問個明白,張白已然走進對麵的閣子了。
那便魏大人、楊大人、金不換三人等了許久,終見張白出來。魏忠道:“張公子果真沒令魏某失望,日後有何需要幫忙的地方,直說便是,魏某量力而為。”總算是等到這句話,看來沒白費工夫。張白自然不會作客,道:“那我眼下便說一事,張某的錦繡年華閣開張之日,還望魏大人前去捧個場子。”
魏忠笑道:“捧個人場倒沒問題,隻是聽聞那裏的衣裳都貴的要命,魏某的俸祿,可買不起。”
又一個裝蒜的!張白看著金不換道:“魏大人這是哪裏的話,有金兄在,張某即便想送,隻怕金兄也不答應。”金不換聞言笑了幾聲,並沒說話。魏忠道:“那便好,不知是哪天,看魏某是否還在星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