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自以為這番話反反複複,來來回回,定能將張白說的七葷八素,暈頭轉向,見張白聽了並無反應,又道:“怎麼,小爺我說的過於深奧,你這登徒子腦袋笨了點,聽不懂麼?”
那女子雖沒發話,不過看著那少年的眼神裏卻多了幾分責備之意,張白更不好跟少年計較,但所謂的江南四大才子,委實過於欠揍,當下道:“江南四大才子?在下從星沙來,素聞惟楚有才,但也沒聽過什麼嶽麓四大才子一說,想不到江南這些讀書人恁地狂妄自大,不知胸中有幾兩墨,也敢自稱什麼江南才子,真令人笑掉大牙。”
這話一說,那女子卻是秀眉微蹙,道:“閣下既不知這江南四大才子的來曆,就這般信口貶低,稱什麼惟楚有才,隻怕更為狂妄。”
四大才子能有什麼來曆,想蒙我?張白輕笑道:“那還請姑娘指教指教,所謂的江南四大才子,究竟從何而來。”
那女子本準備跟張白說上幾句,便不搭理,畢竟這般在外跟陌生男子說話,已然壞了風氣,但見張白竟敢瞧不起江南四大才子,不由義憤填膺,貝齒輕咬,玉麵漲紅,道:“江南四大才子,並非僅指江南一地的才子,我大王朝處處人傑地靈,哪裏都不缺有才學之人。十年之前,杭州西湖詩社舉辦了一次賽詩會,當時前來比鬥詩文的才子不計其數,最後決出四大才子,其中三名乃是出自江南,還有一位出自星沙,隻因賽詩會乃是在杭州舉行,故而稱作江南四大才子。而今四大才子皆已成為王朝之內家喻戶曉的人物,這位公子既不放在眼裏,莫非懷高才而不露麼?”張白連唐彥的大名都不曉得,那女子已然篤定張白腹中無貨。
原來是十年前的一場選秀活動產生了所謂的江南四大才子。那不跟超女抽男沒什麼區別嘛,張白更是鄙夷,長長歎了口氣,道:“原來如此。”那女子以為張白這下該是心服口服,不敢放肆了,哪知她剛這般想,便又聽張白道:“不過爾爾。”
“你!”少年終究忍不住了,怒道:“我雖恨那唐彥,但卻更瞧不慣你如你這般,胸中無墨,腹中無才,還自大自傲的人,趁小爺還沒改變主意,你趕緊滾蛋,要不叫你後悔莫及。”
“你是個什麼東西,敢對我哥如此無禮!”小碟柳眉倒豎,雙手叉腰,好一副凶狠之態,她好歹是張白認的妹妹,隨意挖苦兩句,乃是玩笑逗樂之語,再正常不過。那少年一個外人,也敢對張白指手畫腳,呼來喝去,小碟心下一怒,立馬站出身來,指著那少年還了一句。
那女子聽自己弟弟叫張白“滾蛋”,臉上閃過一絲厭惡,道:“弟弟,莫要再說。”隻因她本身對張白沒什麼好感,是以也沒叫那少年賠禮道歉。
誰知那少年倒竟是很服小碟,被小碟說了一句,立馬萎了,訕訕坐下,不再說話。小碟甚為得意,瞄了那少年一眼,似是在說:知道厲害就好。那少年麵上一紅,低下頭去。小碟更是興奮,譏笑道:“男子漢也這般害羞,真是沒用,丟人丟到家了。”那少年聽了也不還嘴。
小碟小碟,喋喋不休,張白也覺得吵人,當下厲聲道:“小碟!”小碟臉上一陣委屈,卻很配合,再也不作聲了。此消彼起,那少年卻又聒噪起來,道:“就知道對女人凶,欺軟怕硬,算不得好漢。”
張白本來想從那幅字,跟丁童、羅蕭兩人扯一扯生意上的事,哪知無緣無故生出這些事端,實在非他所願,懶得理會那少年,向那女子恭聲稱歉,退回桌旁。那女子見張白如此也還算有禮,當下微笑以還。
張白向齊三童道:“做什麼生意麼,不必著急。你看那首《杭州好》,依我看來,定是這看煙閣的老板委托那唐彥公子作的。唐彥既是名家,聲名在外,他的詩文掛在牆上,無形之中,便提升了看煙閣的檔次。你再瞧瞧這 茶盞,瓷碗,碟子,上麵都有‘看煙閣’的標識,可見這看煙閣老板的心事精細。你須得記好了,這看煙閣的裝飾的好看,處處都彰顯特色,也是要賣錢的,便連這西湖上的煙波水霧,都給這看煙閣的老板拿來賣錢,你可要多多學習。”他這話並沒刻意壓低聲音,是以幾步之內,都能聽得清楚。
齊三聽罷一想,急忙點頭,道:“我懂了。”忽聽方才那女子轉過身來,向張白問道:“不知這位公子何以斷定,那首《杭州好》乃是這店家約了唐彥公子作的?”
問了個這麼有技術含量的問題,美女果真有才,張白道:“依我猜的話,這店家巴不得唐彥公子作上四首,一樓到四樓,一樓掛一幅。”
那女子臉上一驚,喃喃道:“三樓的確也掛了一幅,他曾說,十年之內,必要登樓四次,一樓掛一幅,難道真是店家約他寫的麼?”張白雖不敢自稱情聖,但自覺有這個潛質,那女子左一個他,有一個他,喊得甚為幽怨,想必是心中傾慕唐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