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泉一聽張白要以自己的名字為題作詩,興趣倍增,盯著張白,心道:看你作出個什麼詩來。林員外眯著眼睛笑道:“隻怕張公子解得比老朽還要高明,怎敢責怪。”
以泉字為題,中規中矩,說不上難。但若是想同時解釋林員外取“泉”字的用意,便無形之中,增添了看頭。林月如本以為張白頂多作一首寫景抒情之詩,此次又是出乎她意想,不由好奇起來,想起中午張白那副狂妄之態,暗道:且看你究竟有幾許才識。
張白環視眾人,平聲念道:“半畝方塘一鑒開,天光雲影共徘徊。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心中默道:“朱熹啊朱熹啊,大家同是安徽人。我謫仙人太白借用下您老的詩,也算是給你長臉了。”
中午在看煙閣,林月如還以明日不帶林泉出來,要他留在家中讀書為要挾。張白聽在耳裏,猜測林員外可能對林泉詩文上期望頗高。方才念的那首《觀書有感》,雖不是直麵寫泉,但其中那句“為有源頭活水來”,也算是側麵寫到了泉眼。
這首小詩暗含哲理,且詞調輕鬆,不似尋常的說理詩文,俱是千篇一律,枯燥無味。林員外聽了禁不住拍掌叫好道:“看來楊大人沒說謊,張公子果真是才高八鬥,都說惟楚有材,果真有些道理。”
張白笑道:“一首打油詩,上不得台麵,叫眾位見笑了。不過,張某卻不是星沙人士,張某乃是徽州人。”
“徽州人?”林月如忽地冒出一句。
林泉笑道:“唐彥唐公子也是徽州人士呢。”楊協見勢道:“聽說徽州私塾學堂極多,十戶之村不廢耕讀,便連蘇杭繁華之所,也比不上徽州。楊某既任杭州父母官,看來得花些心事,興辦育人大業。”
徐德智雖為太湖書院的教習,但也不得不承認,太湖書院不過是高等學府,論起啟蒙教育,蘇州的確不如徽州。比如那唐彥,若是生於別處,換了環境,少了徽州的文化熏陶,難說他還能有今日之成就。
張白吟罷這首,總算保住了顏麵。林泉心有不甘,道:“那張公子說的特殊本事呢?”林月如跟林泉可謂姐弟齊心,這話道出了林月如的心聲。她心中此刻也清楚了,張白的詩才的確不錯,即便方才那詩乃是碰巧所作,水準委實不低,她年過雙十,不像林泉那般,還存著孩童好玩心事,張白方才說了,“詩文並非我所長”,林月如眼下隻想見識見識,張白之所長的特殊本事。
張白也察覺這小鬼委實過意跟自己過不去,道:“商人的本事,算賬也算一樣。所謂的特殊本事,便是算術。”接著轉向徐德智道:“不知太湖書院可有教算術的先生,是否開了算術課?”
徐德智道:“自然有,隻是學算術的不多。那教算術的先生,我還認得,叫做袁社,袁先生不僅擅於算術,更是精於水利、手工。隻是如今大王朝的讀書人,偏好詩文,已將算術當作旁門左道了。”
旁門左道?就是靠旁門左道賺錢!
林泉顯然有些不屑:“算術麼,算賬而已,誰不會?”
看來這小鬼完全不知道什麼叫數學。張白正好趁機教訓教訓他,當下道:“林小公子也會算術麼?”
林泉陡然被問了這麼一句,有些心虛,不敢放出大話,隻見張白望著自己,眼中滿是蔑視,激起他桀驁之氣,當下豁出去道:“怎麼不會。”林月如白了弟弟一眼,暗怪他吹牛。在林泉看來,算術不過加減乘除,哪有什麼學問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