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銳終於從蘇州回來了。 王家在蘇州的生意,一直交給一個族親打理,事隔多年,再去蘇州,王銳委實感慨良多。蘇州處處給人一種寧靜悠遠之感,實在是個生活的好去處。王家在杭州可說是首屈一指,在蘇州也算是無人能及。論繁華,蘇州即便不及杭州,但也是相差無幾,可偏偏蘇州少了一些杭州所獨具的商業氣息。似乎蘇州人更興讀書。當然,也並非說杭州男兒懶讀書,隻是杭州人一心讀書者有之,決心經商者也著實不少。
馬車轉上官道之後,跑的快了許多,遠遠可見杭州城門了,王銳心中卻陡然升起不祥之感。回到家中,召來王鴻一問,不出他所預料,這埠康券已在亨通券的強壓下節節敗退,成了可有可無之物。
王銳早就預料到王鴻絕不是張白的對手,但也沒想到,王鴻敗的如此之快,在他看來,怎麼著王鴻也能扛到自己回來吧。不過,凡事都有好壞,王鴻這一敗,好歹也給算是試了試張白的深淺。
王鴻低頭站在他麵前,道:“二哥,是我無能,叫你失望了。”
王銳歎了口氣,搖頭道:“罷了,你不必太過自責。也算是我失策了,我低估那張公子。妙極,他竟超乎我之預想,這麼多年來,我素來看人極準,今日竟在他手上失了水準,成了被動,委實叫人興奮,終有強敵可以一戰。”
“那我們該如何應付?”王鴻見兄長並沒怪罪自己,稍稍安心。
“你先跟我說說,張公子是如何扭轉局麵的吧。”王銳直問要害,他也好奇的很,這張公子到底使了什麼非常手段。王鴻跟自己一比,雖有不小差距,但也不是易於之輩,怎的今次敗的一塌糊塗,一點還手之力也沒有。
王鴻便把張白先開張錦繡年華,為亨通券助威宣傳,隨後《杭州文報》上瘋狂造勢,再後來又來了一係列的返還,同蘇家各處店鋪全麵合作,另外還拉攏了杭州大大小小的商鋪,使得亨通券在使用麵上,幾乎是遍及整個杭州城。縱此種種招數,亨通券迅速流通於杭州百姓之手。
王銳聽罷擊節三歎,道:“這張公子不僅眼光獨到,且意識超前,這等手段,也令我開了眼界。如今虧了多少錢?”
王鴻答道:“最近各處的店鋪的生意也少了一點,二哥,你看我們,要不要也接納亨通券,你看生意都跑到蘇家去了,這張公子目前涉及的行當,還是窄了一點,威脅不大,畢竟蘇家才是我們在杭州的最大對手。”
“我問你,目前虧了多少?”王銳又問了一遍,有了點惱意。
王鴻不知為何王銳忽地言辭一厲,他自小便有些怕二哥王銳,當下道:“若是剩下半個月還是這般的話,就要比上個月少賺八萬兩了。”
王銳聽罷沉默半晌,沉聲道:“我總覺得,不久之後,那張公子便要取代蘇家,成為我們的勁敵。”
王鴻雖也覺張白勢頭迅猛,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張白初來杭州,再怎麼厲害,也不至於能在短時間內趕超蘇家。畢竟蘇家百年基業,在杭州商界的地位,豈是隨意就能撼動的?但剛被王銳喝了一句,王鴻心有餘悸,心裏所想,嘴上可不敢說。
王銳道:“三弟,你可知當年蜀國的商萬申,是如何迅速崛起,一躍成為蜀中巨富的麼?你可知商萬申成為蜀中財神,花了多長時間?”
王鴻隻知商萬申乃是如今各國商賈奉為神明一般的人物,其他的便不甚了解,聞言道:“我不曉得。”
王銳掃了他一眼,道:“別人做生意,都是買賣賺錢,他卻不一樣,他將銀子看成貨物,使出了前所未有的手段,以錢生錢,隻花了五年時間,便成了富可敵國的巨商。”
“二哥,你是怎麼曉得的?”王鴻心下疑惑,問了一句。
王銳訕訕一笑,道:“我也是道聽途說,至於商萬申具體如何為之,我也不太清楚,但如今見識了張公子的手段,也有所體悟,所謂的以銀為貨,便是這等玩法,實在有趣之極。我眼下倒有一計策,定可使亨通券失了信用,自此絕跡杭州。”
王鴻忍不住道:“我倒覺得,不如我王家各處商鋪也隨流接納亨通券,如此一來,也可從蘇家手上奪回原本屬於我王家的生意。”
“糊塗!”王銳又渾了他一句,教訓道:“我不是跟你說過,你可知長此下去,最後會出現什麼局麵麼?”
王鴻噤若寒蟬,不敢再胡亂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