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赴林家晚宴,張白隻是想跟施華文冰消前嫌,怎料陰差陽錯的,竟一舉將此事給解決了,實在是料想不到。又想到施怡雪為了自己,竟能不顧自身名節,委實令他大為感動。
張白望著施怡雪去的方向,怔了良久,才轉身往回走。林家宅院太大,走了半晌,猶在花園中繞來繞去的,並未出去,漸有迷路的趨向。想來也是,張白來時低頭跟在施華文後麵,心事重重的,倒忘了記路。走了半天,路上也沒碰到什麼丫鬟小廝的,這真要走暈了,傳出去可就丟大了。
又行了須臾,進了一個院子。從這院子的布局來看,已是越走越深了。繞過一片花叢,幾棵柳樹之間,終於看見一個石亭。亭下一名女子,身形嫋娜,當晚風而立,好一個月下美人,正是林月如。隻見她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張白走到石亭下,輕輕咳了一聲。林月如身子一震,顯是吃了一驚,回過頭來,十五左右月似金輪,月光如銀瀉下。林月如瞧清楚是張白,這才輕拍胸口,疑道:“張公子,你怎麼來了?”
張白有些難為情的撓頭道:“林家太大,走著走著,這便迷路了。叫月如見笑了。”兩人私下相對,張白仍不忘叫她“月如”。林月如撲哧一笑道:“張公子真風趣。今日張公子跟施老先生談的怎麼樣了。”
張白道:“可要多謝令尊設的晚宴了。施老先生說,明年今日,便是我跟雪兒的大好日子。隻是施老先生說我得罪了朝中權貴,能否有命活到明年,還是未知。”
這等極不吉利的話,張白隨口說出,也點也沒當回事。林月如聽到他說施老先生答應了,心中又替怡雪歡喜,卻也有些哀傷,道:“那可要恭喜張公子了。”
張白瞧見她眼中一絲憂傷憂傷的波瀾,想著今日白天,她堂堂的林家大小姐,給自己劃船,二話也沒說,這些天來,為西湖賽詩會,忙的不可開交,卻沒要一分報酬,雖然她也不須什麼報酬。張白心道也不急著回去,幹脆跟她聊一下,於是在亭中坐下,道:“今夜月色不錯,月如,我還沒跟你好好說過話,趁著今夜,我兩好好談談心,好不好?”
林月如微微猶豫之後,道:“好吧。隻是沒想到張公子還有這般認認真真的時候。”
張白心知她在說自己平常老油條的德行,笑道:“冤枉那。我做生意的時候,絕對認真極了。隻是月如沒見過罷了。是了,賽詩會開支,改用亨通券支付之後,還行得通吧。若是不行,月如馬上跟齊三說,我那還有不少現銀。”
提到賽詩會,林月如秀眉微蹙,顯是對此沒什麼興趣,還是應道:“亨通券花的出去,那些商家也沒說什麼二話。”
張白道:“月如,今天害得你劃船,實在對不住了。”
林月如原本還沒覺得什麼,經他一說,倒覺得委屈起來,隻道:“不礙事了,多謝張公子記掛。”
張白淡淡道:“手伸來我瞧瞧。”臉上一股關心之色,並無半點猥褻之意。
夜色籠嬌羞,林月如伸出玉手,嘴上小聲道:“真不打緊了。我哪有你想的那般矯情
張白牽起她小手,換了個方向,對著月光,憐惜道:“要好生保養了。若是壞了皮膚,我心裏會過意不去的。”
林月如心中融融的,道:“多謝張公子。”
張白道:“我看你心思很重,莫非是因為唐公子麼?”林月如臉上一陣驚慌,道:“嗯。”
張白心知她這是把崇拜誤當成喜歡,但一時又找不到合適的話來開導,醞釀半天,才道:“月如,我說句心裏話。你長得這麼漂亮,性情又好,家世又顯赫的很。這杭州城中,喜歡你的公子哥們,排起隊來,能饒整個杭州城好幾圈。那唐公子倒不見的配得上你。”
“我哪有你說的那般好。”林月如聽了心情大好,道:“張公子就會說話哄我開心。”
“我哄你了麼?”張白一臉莫名其妙的無辜之色,道:“我說了實話啊。”
林月如巧笑嫣然,道:“難怪怡雪妹妹說你討厭極了。”
張白歎了口氣道:“看來月如也討厭我。唉,做人太失敗了。”
林月如漸漸摸透了張白的性子,也知張白處處開玩笑,令人討厭,卻也使人開心,自己心情不好的時候,隻要跟張白說上幾句話,什麼愁苦煩惱,立馬消失的無影無蹤。林月如輕輕一笑,道:“那白蛇傳,張公子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能說完,今天在西湖上,就隻說了一點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