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的他感到有些朦朧了,仿佛眼前又出現了理想國的碧藍色天空,隨後又憑空飄出來幾朵淡淡的浮雲。不想,那雲霧卻慢慢由遠及近,逐漸包圍了自己的身軀。最後,連身下的綿軟草墊也忽然間變成了一朵綠色的雲彩,載著他騰空而起,傲然穿越那偏偏金黃色的農田,瞬間飛臨到一處挺拔陡峭的雪峰之上。就在李雲開納悶,自己為何感受不到一絲寒冷的時候,腳下的綠色浮雲竟然眨眼間消失掉了。於是他便大頭朝下,迅即往地麵栽了下去,一副即將要粉身碎骨的架勢。可就在他眼看著自己即將落入到一片雪地之中時,那皚皚的白雪居然又瞬間融化,變成了一片無邊的蔚藍色大海。就這樣,他眼前一黑,撲通一聲深深紮進了海水之中,當即便喝了幾大口鹹水。緊接著,他感覺到呼吸十分困難,仿佛自己的生命即將要結束了一般。
下意識中,李元開已經認定自己是在做夢。果然沒過多久,那種窒息的感覺便匆匆一掃而光,眼前的一切再次清晰起來,草地、花圃、石子路與頭上依然冷峻的‘天空’。再低頭看看自己的雙手,李元開卻刹那間大驚失色,剛剛還白白胖胖的自己,竟然已變得枯槁憔悴起來。蠟黃色的粗糙皮膚上,滿是些溝壑褶皺;再抬手摸摸臉頰,同樣也千溝萬壑,下垂的皮膚皺紋已然堆積成山,根本沒辦法填平。難不成,自己一覺醒來,便從少時睡到了風燭殘年?又或者,自己僅僅是一位白日做夢的老年癡呆症患者?到底哪一個是真實,而哪一個才是虛幻夢境呢?
倉皇中,李元開用盡平生之力,往自己左胳膊上狠狠一掐,才知原來隻是一場夢。等再次睜開眼睛他終於發現,自己的身體又恢複了年輕原貌。額頭上豆粒大的汗珠,滴答滴答流淌下來,早已為草地的‘灌溉’貢獻多時了。
這實在是一個兆頭非常不好的噩夢,它似乎預示了李元開將會終老於此的淒慘結局。不過,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做夢這種事情本來就不能夠當真,更何況是有端而發的白日夢。用夢境去解析人的內心,這完全屬於心理學範疇;而那些企圖依靠釋夢來宣揚封建迷信的閑人,則完全與神棍毫無差別了。
此刻,李元開才意識到,自己最害怕的還是寂寞與孤單。無論下半生會活在什麼樣的年代裏,其實都無所謂,隻要自己不是孤獨的一個人就好。“我決不能這樣困惑下去!”想到此處,他又重新振奮起精神,再次邁出了堅定的步伐,重新往羅伯特家的方向去了。
又過了沒多久,他終於回到‘蕭特堡’附近,並再次偷偷繞到屋後那座小車庫外。不想,在車庫門前的矮楊樹下竟然蹲著一個人。李元開嚇得趕忙後退了幾步,卻發現那人並非生臉,正是一副焦急相等在這裏的吳天。
與此同時,吳天似乎也發現了他,神情迅速從擔心轉換為狂喜,猛然間站起身飛奔過來。“你個死小子!跑到哪裏去了!?害我們大家如此擔心。”說著,他又從懷裏掏出一台酷似移動電話的東西,舉到嘴邊嚷嚷道:“我找到他了!在羅伯特家這裏!”
這下,李元開總算是回到了‘組織’當中,剛剛還空空的心,再次被充滿溫暖的感覺所裝滿,可他卻並未表現出有多麼興奮。也許,是由於自己始終相信著教授與夏兒;又或者,僅僅是因為這次孤獨所經曆的時間還不夠長。要是被繼續單獨扔在這裏兩三天的話,他大概早已瘋掉了。
“你的移動電話在這裏也有信號?”還未對吳天表示謝意,李元開又首先提問了起來。
“這是今天中午,我們去大學城中心廣場買來的低頻對講機,能夠在五公裏範圍內互相通話。”解釋完畢,吳天又趕忙拉住李元開的手說:“快跟我到前麵路口去與其他人會和,大家為了找你小子,個個都快要急瘋了,尤其是你們家夏兒。”
隨後,二人又邊走邊聊。李元開繼續詢問道:“時空機器到底出了什麼問題?為何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裏了?”
“聽教授說,是因為機器突然間發生了過載,可能是那塊什麼破晶石,本身出現了不穩定反應。”吳天含含糊糊地回答。
這倒是奇事,設計能力可以同時承載二十人的時空機器,竟然隻傳送區區六個人便發生了過載,難道是教授在設計計算上出現了嚴重失誤?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此前無古人的發明,偶爾有一些瑕疵也不是奇怪的事情。似乎在李元開心中,已然把這件事當成一段人生的小小插曲,迅速地遺忘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