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周倉連忙搖頭,“這頓揍俺認了,真的。再說俺這點兒小心眼,也不敢拿您當槍使啊。俺就是覺得那人必然是個人物,您要是跟他有個交情,說不定今後會對咱們天義軍有幫助。咱們山寨裏現在啥都缺,也缺人也缺馬也缺武器也缺糧,最關鍵的還是缺將軍。而那白衣小夥兒,我看肯定是個上將的材料。”
“是嗎?”聽周倉這麼說,劉協也來了興致,擦了擦身子,隨手披上外衣,“走,那就下山瞧瞧。”
一路跟著周倉,來到山路上的酒館。櫃台後麵的董駿見到劉協,欣喜的招呼了一聲,劉協點點頭,示意董駿不要聲張。
這時候已經是下午。不到飯點,酒館的客人也並不多,劉協一眼就發現了周倉說的一老一少。
此時,兩個人還是相對而坐,麵沉似水。倆人麵前的菜都涼了,卻似乎都還沒動過一口。兩人之間,似乎正在全神貫注的爭論著什麼。
白衣少年臉色微紅,似乎情緒有些激動:“老先生,風吹旗動,你眼能見旗,卻不能見風。所謂眼見為實,難道還不足以證明是旗在動?”
黃衣老者笑著搖了搖頭:“年輕人,眼見也不一定為實。就好比你我都閉上眼,你看不見旗,卻能感覺到風從裏身邊吹過,風若不動,又是怎麼從你身邊過的?風若不吹,旗又怎麼會動呢?所以,旗動隻是表象,風動才是本質。”
......
劉協站在旁邊,靜靜的聽了一會兒,兩個人從旗動風動,漸漸的說到了表裏之爭,陰陽之爭,天地之爭,清濁之爭......範圍越說越大,話題卻越扯越遠,按照這麼個爭論法,估計到了晚上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兩位......”正在二人的爭論即將進入白熱化時,劉協選準時機,上前一步,“在下聽兩位先生之言,似皆有道理,但實則又不盡以為然。”
劉協選在這時候出現,頓時將一老一少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哦?”少年的目光中閃過一絲不愉之色,但看到旁邊的周倉,卻了然道:“我明白了,你是來替這個黑大個報仇的吧?”
“不不不,我這兄弟不太會說話,得罪了閣下,受些教訓也是理所當然的。”劉協道,“在下隻是好奇,能將我這兄弟打的毫無還手之力,閣下的武藝足見高明,所以在下本隻是想來見識閣下英雄風度。卻不想,正遇上兩位在此爭論這樣一個問題,而且兩位所言,皆非知者之論。”
聽著劉協前麵的話,少年的臉上還難免閃過一絲得意。但聽到最後,卻又猛地漲紅了:“非知者之論?說的到好聽,這不還是拐彎罵我是傻子嗎?”
隻是,不待這少年發作,黃衣老者卻霍然起身,眼神危險的盯著劉協:“那老朽倒要請教閣下,知者何以論之?”
老者說話時,眼中閃爍的寒光,竟使得劉協覺得毛骨悚然。
這一下,劉協不敢在托大,連忙道:“兩位不必如此,在下此言並無冒犯之意。隻是在下看來,風吹旗動.......既非風動,亦非旗動;既是風動,亦是旗動。實則,是二位心動。”
“是動,非動......”
“實則心動......”
聽到劉協這番話,白衣少年和黃衣老者如遭雷擊一般站在原地,之後,不約而同的開始喃喃自語。
片刻之後......
“我明白了!”兩個人同時抬頭叫道,“果然是心動!”
說完,兩人望向劉協的眼神,已經不自覺的帶起了一種尊敬。
白衣少年抱拳道:“抱歉,方才情緒激動,一時情急,冒犯了閣下,還請......”
劉協大方的一擺手:“哪裏哪裏,無非是人之常情罷了,閣下無需介懷。”
黃袍老者也輕歎了一聲,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大江後浪,來勢洶洶啊......老夫自詡睿智,卻不想在這件事上,竟如此糊塗。”
劉協趁機邀約道:“在下與兩位也是一見如故,眼看天色已晚,不如兩位隨在下上山小住一夜,也讓在下聊表地主之誼,如何?”
“那可就叨擾了。”白衣少年笑道,“在下目前可是浪跡天涯,無處投奔呢。”
黃衣老者沒說話,卻也笑著點點頭,默認了劉協的邀請。
劉協正要領著兩人上山,卻見白衣少年從酒館邊的馬槽裏牽過一匹通體雪白的戰馬,手裏赫然還擎著一把銀白如月的長槍。
白馬,銀槍,白衣少年,麵如冠玉,武力在周倉之上,官渡前夕,汝南......看到這一切,劉協將這些關鍵詞組合起來,忽然,一個讓他心跳加快的名字浮現在他腦海中。
眼前白衣少年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了!
劉協盯著白衣少年,咽了口吐沫,吃力的道:“對了,尚未請教......閣下高名?”
白衣少年微微一笑,朗聲道:“常山,趙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