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忠躬著身,雙手捧過藥材,像是捧著自己夫人的性命一樣:“仲景先生大德,忠沒齒難忘。隻是這屍首.......”
張仲景輕歎一聲,惆悵的道:“你們不用管這些屍首了,明日我去江陵找人幫他們收屍也就是了。亂世無常,我能治得了人身上的病,卻治不了心病啊。”
劉協突然接口道:“心病就在於,上位者每個人都自詡英雄,都有青雲之誌,想要終結亂世,想要國泰民安。但無可避免的,卻都變成了戰爭的推動者。心病就在於,較之於光武中興一來,現在的天下民眾,人口不足十分之一,卻還在自相殘殺,以殺人為業,甚至以殺人為樂。心病就在於,在這扭曲的世道之下,連農夫都不得已變成了盜匪,連羔羊都被迫化身了豺狼。
但其罪在誰?隻在於人的天性!所以,要減少長久的犧牲,就隻有將眼前的血腥視而不見。天下諸侯紛爭,最能減少流血犧牲的做法,隻有取其最強者,助其成就霸業,然後......取、而、代、之!”
張仲景聞言愕然,旋即,愕然變成了震驚。
他張著嘴望著劉協,良久才苦笑道:“卻不想你這小子竟存著這樣的心思。不過,你這理論若讓那些堅守仁義的大儒們聽到,怕是要說你大逆不道了。不理解你這理論的人,總是要給你按上一個竊國奸賊的罵名的。”
“那些舌劍腐儒,懂得什麼大道?”孫策在旁卻笑道,“伯和老弟方才所言,正是天道的真諦啊。”
“天道的真諦?”張仲景饒有興趣的看著孫策,“孫郎以為,天道的真諦是什麼?”
“繁衍!”孫策沉聲道,“那些所謂名士的仁義教化若真的有用,何來的天下間人民殘殺,諸侯割據?說到底,這亂局已成,就證明了那些虛偽酸腐的道理都是沒用的。真正的天道,在於萬物繁衍,在於天長地久。伯和老弟所說的方式,雖然為道德君子所不齒,卻是真正能減少人民損失,減少戰火的辦法。
一場戰爭,耗資幾何?一場宮鬥,耗資幾何?兩相比較之下,孰輕孰重,難道還不容易算出來嗎?”
“伯和老弟。”孫策說著,向劉協伸出手來,“就衝你這句話......今後,你就跟著我幹吧。幫我成就霸業,減少百姓傷亡。最後......你也可以取而代之!”
最後一句話,像是在開玩笑,卻又像是真的。
劉協心中一凜,但心思也活躍了起來。
加入江東,應該是個不錯的主意。尤其是有孫策這樣的開拓名將在,江東勢力的擴張必然勢不可擋。
更關鍵的是,孫策是於吉的天敵,隻要跟著孫策,足克保證自己和婉君的安全。
唯一的問題隻有......自己說了那麼一段話,此時孫策這麼說話,雖然是在邀請自己加入,如果自己順勢答應,他也必然會對自己有所防備,而如此一來,自己也必須如履薄冰的防備著他,那去投江東豈不是自討苦吃?
劉協想了想,忽然笑道:“孫郎就算不怕我取而代之,我卻有些怕孫郎。這樣吧......若孫郎看得起我,今天你我便結拜為異姓兄弟,如何?”
“哈哈哈哈。”孫策朗聲大笑,“有意思,天下皆知策與公瑾乃結義兄弟,怎麼,伯和也想來湊上一手嗎?”
“按年齡排,我應該是孫郎與周郎的三弟了,說不定以後也會被人呼為劉郎呢。”劉協笑道,“那麼,孫郎豈有意乎?”
“好!”孫策爽快的一揚手,“公瑾若是見了伯和,心裏也必然有惺惺相惜之感。伯和既然將策當做兄弟,策豈能駁了你這個麵子。仲景先生,借貴寶地一用,我與我這伯和老弟這就焚香擺酒,結義金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