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瑟。
蔡琿雙手撐著箭樓的垛口,遙望著前方,忽然低聲沉吟道:“戰士的一生啊......德珪,你說說,戰士的一生應該如何度過?”
“啊?”身後的蔡瑁被問得一愣,“戰士的一生......馬革裹屍,建功立業?”
“也對,也不對。”蔡琿笑道,“其實戰士的生命,像極了一種花。平時,他們黯淡無光,毫不起眼,在戰場上,卻能爆發出讓人側目的耀眼光芒。
隻可惜,那光芒隻是一現,隻是一瞬,那隻是他們生命中最後的光芒罷了。所以我說,戰士其實也和曇花一樣。追求著最後的死亡美感,踏入了地獄之中。”
【是曇花一現,也是血花一現。】
終究,是命懸一線。
“紅塵如夢,名將易老。在時代的洪流中,多少豪傑於戰場飛舞,又於戰場消逝。德珪,如你所言的馬革裹屍,是幸運,抑或悲哀?
生死無常,是天命,抑或人為?鐵血交織的一生,在荒野中畫下句點,綻放死亡的花朵。殊不知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真正陪伴著戰士的,不是溫柔鄉裏的紅酥手,而是英雄塚中的青鋒劍。”蔡琿語氣深沉,眺望著前方,“你看,‘曇花’們,來了。”
蔡瑁順著蔡琿的眼神望去,果然,在休息了一夜之後,孫翊軍在第二天重整了態勢,又一次向箭樓衝了過來。
昨天,那兩千騎的全軍覆沒,顯然給孫翊軍的士氣造成了不小的影響。所以昨日孫翊大軍開到之後,並沒有立刻攻擊連弩樓,而是暫且紮下了營寨,八成是在思索針對連弩樓的對策。
今日清晨,看起來是對策已成了。
隨著陣陣戰鼓聲,孫翊軍踏著鼓點而來。最前排的赫然是三千名舉著兩米多高的櫓盾的盾牌手。
這些巨大的櫓盾,防禦力自然不是普通盾刀手那種單手可以舉起的圓盾可以比擬的。巨大的櫓盾有五六十斤重,盾牌手必須用雙手舉盾才能緩慢向前推進。
想來,這樣的大盾也是弓箭手天生的克星。
盾牌之後,掩護著一隊隊盾刀手和長槍兵,加起來差不多有八千多人。而在這些刀槍之中,又圍繞保護著十幾輛如房屋般大小的衝車。
衝車整體以實木製成,外麵包著一層防火攻的鐵皮,最前端則是一根削尖了的有兩人合抱那麼粗的檑木。
最簡單的檑木,可以由一隊士兵抱著用來撞擊城門。
但這種衝車上的檑木,真正展開攻擊時,其巨大的衝力甚至可以直接衝毀城牆。這些衝車,本來是給江陵和襄陽準備的,今日用衝車對付連弩樓,實在是牛刀殺雞了。
櫓盾和衝車緩慢卻穩定的,一步步接近著連弩樓。
“這孫翊倒是有點門道。”蔡瑁笑道,“能想出這種烏龜陣來,用大龜殼防弓箭。想法倒是不錯,隻可惜......”
“隻可惜,徒勞無用,白白送死而已。”蔡琿冷笑,“如果他有腦子的話,就應該仔細想想。我天山第一劍親自設計的這百裏箭樓,難道就這麼好破?”
兄弟二人盯著孫翊軍的動向,不多時,盾牌手已經進入連弩樓三裏之內。
“大哥,要不要放箭?”蔡瑁問道。
“跟昨天一樣,放近了打,別輕易暴露真實射程。”蔡琿道,“同時告訴火箭手,準備黑油,讓他們集中攻擊那些鐵家夥。”
“明白。”蔡瑁應聲道。
在荊州兵的注視之下,孫翊軍繼續推進,不多時已經離著百裏箭樓隻有一裏多地。眼看箭樓上偃旗息鼓,守兵居然一箭未放,江東軍不由得士氣大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