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孫策第一次近距離的觀察劉表,這個老人在安靜下來的時候,自有一股儒雅之態,仿佛先賢隱士。
如此氣場之人,名列八俊,也算是名至實歸了。
孫策笑道:“劉荊州,你......”
劉表眉頭一皺,低聲道:“莫要聒噪,聽琴。”
聽這語氣,居然仿佛是在訓斥孫策。
孫策覺得有些好笑,卻也選擇了緘口不言。
於是,一串清越的旋律從老者的指尖流出。
“家住蒼山外,閑過襄陽邊。皇圖霸業空雲煙,一曲作笑談。”劉表一聲長歎,指法一變,那清靈琴音也變得如山嶽般沉穩厚重,大氣恢弘。
孫策也忍不住被這琴聲所吸引了,隻是好景不長,過不多久,另一陣不和諧的琴音卻傳了過來。這琴聲似風似雷,雷聲隆隆,風聲蕭蕭,黑雲壓城城欲摧,便是高山,似乎都能被這勁風疾雷給攔腰轟斷!
這劉表,居然在半路換了曲子。
隨後,琴音的意境又由風雷改變為明月。月光皎潔,淨白無瑕,絲毫不受外物困擾,似乎是在說:“你孫策軍勢再強,能奈我何?”
這一曲,孫策就看到劉表擺在琴案上的香爐裏,一炷香完全燒盡了。劉表這才緩緩停住了琴。
“你終於來了。”麵對孫策,劉表此時竟顯得相當從容。似乎是在絕望之後,已經大徹大悟,看透了勝負生死和名利。
孫策點點頭:“不請自來,還望荊州莫怪。”
“成王敗寇,天理自然。”劉表沉聲道,“技不如人,我能怪些什麼?”
說著話,劉表為孫策斟上了一杯酒:“孫郎請飲。”
孫策搖頭輕笑,並沒有碰那酒杯。
劉表看道孫策如此戒備,當即自己舉起酒杯一飲而盡。之後笑道:“怎麼?猛銳蓋世的孫伯符,連我老頭子一杯酒都不敢喝?閣下總不會是怕我在酒裏下毒吧。”
“外人總說我是小霸王,很多人便以為我和霸王一樣莽撞衝動,不計後果。”孫策輕笑道,“但是我卻明白,越是接近勝利的時候,就越要小心。”
孫策還是沒有碰那杯酒。
“喝酒的事先放到一邊,現在咱們該談談正事了。”孫策話鋒一轉,沉聲道,“劉荊州對於自己現在的處境,應該是再明白不過了吧。
事到如今,我想劉荊州應該不會再試圖做一些徒勞的抵抗了。既如此,隻要劉荊州肯合作,交出荊州印信,並且發表一個聲明,說自己年事已高,主動退位,並且將荊州讓與我孫家......隻要荊州能做到這些,我可以保證,絕不會傷你一根指頭。”
劉表聞言,忽然朗聲大笑起來。
孫策眉頭一皺:“荊州因何發笑?難道荊州已經做好了必死的覺悟?”
“我隻是在笑......你跟我要印信也沒用啊。”劉表道,“印信根本就不在我這裏。”
“什麼?”孫策訝然,“你是荊州之主,印信不在你手上,又會在誰手上?”
劉表笑的越發歡暢了:“閣下......我可不是什麼荊州之主啊。”
“啊?”孫策的臉色驟然變了,“你不是劉表,那你是誰?”
【許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