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
荊襄的天空忽然開始下雨,陰沉天氣,苦雨淒風,正如一眾江東文武此時的心情。
曾經席卷江東的霸主孫策,如今被人裝在一口棺材裏,擇日就要下葬。
而此時心情最沉重,卻也最能不表現出來的,就是孫策遺詔中指定的江東新主,孫權。
今天是孫權親政的第一次朝會。
坐在往日孫策的位子上,俯視著兩旁的文臣武將,孫權有一絲緊張,卻也有一分激動。他忽然覺得,自己平生所學,滿腔抱負,終於有了一個可供施展的舞台。
“眾卿......”孫權咳嗽一聲,故作老成的道,“此番是我的第一次朝會,各位有什麼想說的,還請暢所欲言,咱們君臣之間,還是應該......”
“主公。”沒等孫權說完, 張昭上前一步,打斷了孫權的話,“孫將軍屍骨未寒,現在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
孫權一怔,旋即有些尷尬的道:“子布先生,我還沒說完......”
“請恕老臣直言。”張昭卻好像根本沒明白孫權的意思,“孫將軍臨走前曾托孤於老臣,言曰‘內事不決問張昭’,老臣不敢辜負孫將軍之重托。
主公,咱們現在的朝會,並沒有什麼可以考慮的議案。就算有,一切也要先放在後麵。現在的當務之急,應該是主公您準備安排扶孫將軍的靈柩回江東孫家祖宅安葬。
另外,現在咱們雖然占據了荊州,但我方的根基還在江東。主公應該早些安排好荊州的人事變動,之後應該遷都秣陵,坐鎮秣陵而統禦二州,乃是主公最佳之選擇。”
“子布先生說的輕巧。”孫權的語氣有些不善,“現在人心未穩,我若撤離荊襄,誰在此地統領全局?”
“這事兒完全可以讓公瑾來做嘛。”張昭道,“主公可以任命公瑾為我江東水軍大都督,統率江東水軍駐守荊襄,封住長江口。如此雨來,也就等於為我江東守住了大門,隻要荊州不失,我江東自然有泰山之安。
如此一來,也正應了孫將軍遺言‘外事不決問周瑜’之意。看來,孫將軍事事都想在了我們前麵啊......”
說著,張昭還無限唏噓的歎息了一聲。
“好了,別的事先放一放吧。”周瑜輕咳一聲站了出來,“還是先想想怎麼把伯符風風光光的送回江東,這才是當務之急,其他的以後可以慢慢來。”
“那就這樣吧。”孫權沉著臉道,“今天的朝會就到這裏,各位散了吧。”
於是,在周瑜的圓場之下,孫權的第一次朝會便短暫而潦草的結束了。
孫權體會到上位者的美妙滋味還不到幾分鍾,緊接著來的就是一股無名的邪火。
散了朝,孫權帶著孫尚香、孫翊和呂蒙來到了刺史府後院的涼亭內。
“我終於知道劉邦為什麼要殺忠臣了!”孫權氣哼哼的一拍桌子,怒道,“張昭這是要做什麼?尾大不掉倚老賣老,張嘴我大哥閉嘴我大哥,我大哥的話是命令,我的話就無足輕重嗎?”
“主公......”呂蒙低聲道,“張老先生是江東四大世家的領袖人物,又得了托孤重任。在您上位之初,也許他是怕您太過年輕,想幫著您多做些事情。手段或許是激進了一些,但心總是好的。”
在如何對待孫權的問題上,呂蒙顯然就比張昭更加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