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協與張任同時側目望去,卻見一個十六七歲的小乞丐從人群裏鑽了出來。
“張太守。”這小乞丐臉上雖然髒兮兮的,聲音卻很是好聽,“這事情的青紅皂白,來龍去脈,你都先問清楚了嗎?
在場的所有人可都親眼看見了,是你身後的那個守城兵的頭子見人家小姑娘漂亮,起了色心,這才故意刁難。要說錯,根本還是你的人有錯。你的兵強搶民女在先,你不懲治他,倒要先把受害之人抓起來了,這是何道理?”
“受害之人?”張任看了看李簡,又看了看劉協,“你覺得這三個現在像是受害之人?”
“對,他們確實不像。”小乞丐道,“那是因為他們手底下有功夫,這才免於欺辱。但如果換做是一般的平民百姓呢?那現在這姑娘說不定就已經讓人糟蹋了。到時候,這事兒你還是現在這般管法嗎?”
“這......”張任一時語窒,這小乞丐雖然年紀輕輕,說出來的話卻頗有道理。
其實說到底,律法的懲處,是為了讓受害者得到公平正義,也是為了讓施害者有警醒畏懼之心。所以,不光要考慮最終結果,還要考慮此事的動機。
從動機上來講,確實是自家這小舅子強搶民女在先,劉協奮起反抗在後。雖然現在李簡的兵都躺在地上,但是過錯在他們一方,這卻是不容更改的。
小乞丐繼續道:“到時候恐怕您張太守就會想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來維護您這位親戚了吧?哼,你們這就叫官官相護,你們當官的從來都是睡一個被窩的,我就知道!”
“那叫穿一條褲子。”張任糾正了一句,旋即醒悟道,“嗨,我跟他穿一條褲子幹嘛?”
李簡的姐姐是自己的妾室,自己要是跟李簡穿一條褲子,李簡和她姐姐成啥關係了?
“若是尋常百姓,真在我手下這些士兵這裏受到了不公的待遇,我自會嚴懲!”張任回過神來,趕忙道。
“說得好聽,到時候嚴懲還有用嗎?”小乞丐戲謔的道,“那姑娘一輩子的清白早就毀了,你讓她今後如何做人?所以說,這種事情,就應該用雷霆手段,防患於未然。”
張任問道:“怎麼才能防患於未然。”
“很簡單,這三人的事先放在一邊,現在就得嚴懲這守城的頭子。”小乞丐道,“罪犯得手之後再施以刑罰,很容易讓罪犯感覺‘就算斬首老子也值了’這樣的想法。這個罪犯死了,這種思想就會慫恿滋生更多的罪犯出來。
所以,就算罪犯沒有得手,隻要他決定了這麼做,隻要他不是自己良心發現,在造成後果前收了手,那麼無論其得手與否,都應該嚴懲不貸。
也許調戲民女這事兒,在您張太守看來微不足道。但是如果假設是謀反,難道說李簡已經掀起了反旗,卻沒有成功的殺官奪城,反而被守城官兵給打敗了,這時候錯就不在李簡,而在守城官兵了?”
“這,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這當然不可能!”張任暗暗抹了一把額上的冷汗,這小乞丐好個伶牙俐齒,居然硬生生把李簡說的要造反了。
“我沒有謀反啊,我不過就是調戲個民女罷了......”李簡一聽這麼一個大帽子扣下來,當即也嚇了一跳,急忙辯解道。
“喔——張太守你看,他自己都承認了。”小乞丐臉上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像極了一隻奸計得逞的小狐狸,“張太守,你說這事兒怎麼辦吧?”
“啪,啪!”
李簡反手狠狠甩了自己倆大嘴巴。
自己真是嘴欠,沒事兒接這茬兒幹什麼?這臭要飯的明明是故意設套整治自己啊!
張任也無奈的瞪了一眼李簡,輕歎了一聲:“既然如此,那就按照軍法,五十軍棍,著實的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