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成都,刺史府。
書房內,兩個人相對而坐,卻是各自沉默,沒有絲毫言語。屋裏靜得可怕,甚至彼此之間似乎都能聽到對方的心跳聲。
沉默良久,劉璋終於歎口氣:“哎......陛下,你.......哎......”
劉璋這一聲歎息裏,包含著各種複雜的情感。因為現在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應該怎麼對待眼前這位大漢天子了。
論起來,劉協是君,自己是臣。但是,現在兩人所處,這分明是在益州的底盤上。有些事情,劉璋認為劉協還是不要做的太出格為好。
具體來說,就是這一次假傳情報的事件。
第一天葭萌關的軍報剛剛傳來,而緊接著,第二天卻就傳出了涪水關的軍報。劉璋自然當是梓潼已經丟了,匆忙之間來不及考慮,隻得急忙讓趙雲領兵迎敵。
但是這偽報,過了兩天半就被揭穿了。
原因很簡單,兩天半以後劉璋又收到了一份軍報。而這份情報,依然是葭萌關送來的。請報上雖然說葭萌關吃緊,但畢竟還沒有丟。
既然葭萌關還有情報傳來,這涪水關的軍報是真是假,一想便明白了。
在這樣的事情上,劉璋的腦子倒是好用的很。立刻他就想到了,這很可能是劉協故意所為,給自己用了一個偽報之計,目的就是為了給趙雲一個統兵的機會。
使劉璋真正不爽的是......這種手段,不是赤裸裸的奪權嗎?
如果換做是旁人,劉璋早就對其動手了。但是,劉協身份特殊,而劉璋再怎麼說也是漢室宗親,自然是做不出悍然謀殺大漢天子的事。
這也正是劉璋最糾結的地方,要說殺劉協,那是萬萬殺不得。可要說不殺,卻又不能任由劉協再如此肆意妄為。今天奪的是一萬兵權,但如果自己不做出及時的反應,說不定明天,奪的就是這個益州之主的位子。
劉璋想著,自己實在不行,恐怕也得學學曹孟德,來個挾天子以令諸侯了。當然,令諸侯自己是不用多想的,但是至少也得管住這位天子才行,要不然誰知道他接下來會給自己整什麼幺蛾子出來。
劉協也仿佛猜到了劉璋的心思,聽到劉璋這一聲輕歎,劉協笑道:“皇叔找我前來,為的恐怕是涪水關出兵的事吧?”
“正是。”劉璋沉聲道,“還涪水關......陛下呀,您跟我來這一手,究竟是要做什麼?那涪水關,那涪水關根本就沒有敵兵,那梓潼也......”
“好了,您說這些我都知道。”劉協打斷了劉璋的抱怨,“皇叔,我隻問你一句......你想過沒有,如果這些事情真的出現,到時候你再緊急發兵,還來得及嗎?
現在皇叔知道這請報是假的,所以安下了心,才生出了這許多抱怨。但皇叔啊,昨天,在你確信這軍報是真的的時候。你雖然委派了趙雲領兵拒敵,但是,你心裏難道就沒有一絲驚恐嗎?”
“驚恐。”劉璋沒好氣道,“臣我都驚恐大發了,我都快讓陛下這一手嚇死了。”
“所以,你現在不應該生氣,反而應該慶幸,慶幸這隻是一個偽報。如果這事兒是真的,那皇叔您現在,還會以這種心態來和我說話嗎?”劉協笑道。
“你到底是想說什麼?”劉璋問道。
“我想說的是,如果沒有我的偽報,皇叔您根本不會下定決心派兵迎敵。而如果皇叔不及時派兵,梓潼若是真的丟了,張魯真的進了涪水關,到時候您再派兵,恐怕也就真的晚了。”劉協沉聲道,“而到時候,皇叔也就沒時間心安理得在這裏指責我了。可那樣一來,一切也就都無法挽回了。因此,皇叔你不覺得現在這個局麵,反而比起你到時候再後悔不迭,更要好些嗎?”